“允許我随機點牌可以嗎?”季雲鶴莞爾道,眼見埃文皺起眉頭,與荷官交換眼神,他伸手點了點面前的籌碼,悠悠補充:“這裡有一千萬,要是輸了,我大概得一輩子留在船上抵債。”
埃文遲疑的态度當即肯定,讓荷官隻管洗牌。季雲鶴凝着荷官刷刷的動作,心裡卻沒什麼底,概率問題有很大程度的運氣成分,隻能祈求幸運之神眷顧了。
江濂含笑看着季雲鶴認真中夾着些微緊張的側臉,像在欣賞獨屬于自己的無與倫比的藝術品,沒人不愛缪斯。
荷官将牌攤開,季雲鶴斟酌地要了三号和八号的牌,5J,給埃文選到的明牌是A。他無視埃文春風得意的臉,挑選十一号牌4,随即停牌,懷着忐忑的心看向埃文,如果暗牌是T,他思考着是不是當場自盡比較好。不過還好,命運之神眷顧了他,是6,埃文的臉色緩緩變青。
“埃文先生,繼續嗎?”季雲鶴托着腮,翹起嘴角,眼眸閃着狡黠的光。
埃文勾着略顯僵硬的笑說:“東方的玫瑰都藏着刺,和你一樣,江。”
江濂拍拍季雲鶴的腰示意他起身,攬着他的肩膀,彎唇道:“這不是還沒結束嘛,他這種無理取鬧的要求,我向來不會理會,埃文,你還是太心軟了。好了,規則回歸正常吧,莫爾斯,發牌吧。”
荷官莫爾斯與埃文對視一眼,覆手抽出第一号牌3。埃文重新發出爽朗的笑,抱着女郎站起來,“看來江的運氣不如小玫瑰呢,抱歉了。”
季雲鶴忍不住暗罵,偏頭瞪江濂,輕聲忿忿:“這下總不能讓我背鍋吧。”江濂揉着他的臉,笑而不語。
季雲鶴非常不爽,不管是被迫輸掉還是背鍋,都值得他掐死江濂,因此難得全程冷着臉。
江濂與埃文說完話便各自分開,路上注意到季雲鶴的表情,挑眉問:“氣什麼?”
季雲鶴斜觑道:“理論上大概率是我赢,你非要插手讓他,這一千八百萬,我不會認。”
“哦,破壞規則的是你。”
“按照他的規則,我根本沒可能赢,你明明知道,一開始就打算輸吧。”
江濂停下腳步,傾身捏住季雲鶴的下巴摩挲,“那你氣什麼?”
“我不背鍋…”
“别說,你這個委屈巴巴的神情,怪可愛的。”
季雲鶴嘶了聲,推開人搓搓手臂嫌棄地說:“這種話不适合從你嘴巴裡說出來。”
江濂噙着輕快的笑,提步走在前頭。進入房間後,解了外套和領帶,坐在盛滿月光的椅子裡喝酒。季雲鶴想開燈,被他制止:“别破壞這麼美麗的月色。”
季雲鶴呵呵了聲,借着不算亮堂的光線看了圈室内,注意到桌上有個顯眼的箱子,上前打開一看,不到一秒啪地蓋攏,轉頭間對上江濂揶揄的目光,讪讪地問:“怎麼點餐,消耗過度有點餓了。”
江濂指向床頭的電話,看着他點完,拍了拍膝蓋。季雲鶴翻着白眼,别扭地跨步坐下,睨了眼臉上的手,悶聲說:“如果到最後我沒赢,你真的會把我扔船上?”
江濂的手從臉頰滑到頸後,壓低腦袋,含糊地反問:“為什麼不?”
“那你應該在埃文開□□換的時候就坡下驢,這樣可以免掉後面的賭資,不至于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不定我是嫌你的分量不夠,不足以安撫埃文在合約上吃的虧。”
“啧,萬惡的資本家。”
親了一會,季雲鶴點的餐到了。大半夜他沒想吃什麼大餐,隻點了個小蛋糕。
江濂坐到靠近落地窗的鋼琴前,應景地彈奏起德彪西的《月光曲》,身上鍍着一層瑩潤的華光,前方浩浩湯湯的海面卷着銀白繡球似的浪潮伴舞。悠揚夢幻的音符在修長的指尖跳躍,主人神秘而深沉地低垂眉眼。
吃完蛋糕,季雲鶴靜靜端坐着傾聽,海浪聲趁着低音符飄蕩進來,帶着皎潔的月亮。
“會彈琴嗎?”一個休止符結束,江濂回頭問。他的半邊臉沐浴在月光裡,星星倒映進雙眸。
季雲鶴坐到他身邊,試探性地按了幾個鋼琴鍵,不太确定地說:“小時候跟風學過一年,别太難。”
“那就拉德基斯進行曲。”
“……小星星不行嗎?”
“你說呢?”
在江濂的一番指導下,四手聯彈算是勉強完成,兩人不期而同地陷入靜默。
“嘩啦——”一蓬蓬的浪花躁動地沖撞着輪船,飛濺出染上月色的星子,将天空的情書傳遞給海洋。在這樣嘈雜又恬靜氛圍下,江濂緩緩湊近季雲鶴的臉,輕聲問:“吃的什麼?香橙蛋糕?”
“嗯。”
“挺甜的。”
一輪過後,江濂想起什麼,下床打開那個箱子挑挑揀揀。季雲鶴隻覺頭皮發麻,垂死掙紮:“平平淡淡挺好的。”
江濂充耳不聞,找到一條鑲有鈴铛珍珠和花的繩索,開啟手工活。幾分鐘後,他撫着下巴欣賞自己的傑作,頗為滿意:“不錯。”
“不敢苟同。”季雲鶴簡直沒眼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