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暴虐的咆哮撲面而來,季雲鶴被震得下意識後退,一隻胳膊抵住了他,有力地環住腰。他緩過一口氣,松開緊握的拳頭,往褲縫擦了擦汗。
“不好意思爺爺,我沒管教好,怎麼能當衆說實話呢?這不是戳人肺管子嗎?”江濂唇角揚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毫不忌憚地直視老人。
“江濂,你鬧夠了沒有?你真以為自己無可代替嗎?”老人咬牙呵斥。
江濂啞然失笑,片刻後收斂表情,“我當然沒這樣以為,裡頭一堆人呢,您想要孫子,再接幾個女人進門就是,多得是人排隊。不過到時候記得提前通知我一聲,不然走出去,别人問我什麼時候多了個弟弟妹妹,或者小叔叔都不知道,那就太尴尬了。”
他沒等老人發話,帶着季雲鶴微微彎了個腰,和聲說:“聽說您十點的飛機,不耽誤您時間,我先走一步,一路順風。”
很快兩人坐進車裡,江濂勾着季雲鶴的脖子,輕柔地撫摸他的臉,藏着一絲欣賞說:“這麼大膽,敢說這種話嗆聲?”
季雲鶴無力地倒在江濂的肩膀上,滾了滾臉,郁悶道:“神經搭錯線了。”或許是聽完故事的恻隐之心在背後作怪,也可以是老人藐視的貶低太刺人,總之那一刻頭腦宕機,話沒過心就這樣送了出去。
這個過于親昵的動作令江濂身體一瞬僵硬,落空的手指不知所措地蜷起,眼睫微顫。他很快恢複正常,拍拍季雲鶴的臉,噙着玩味的笑說:“别糾正,繼續錯下去吧,哪天被人下狠手,不用聯系我。”
“嘶。”季雲鶴直起身,皮笑肉不笑:“絕對不會有下一次。”
回到家,江濂信手扔下外套上樓,季雲鶴默默跟在後面。進了影音室,江濂随意點開首頁推薦的一部電影播放,然後倦意十足地陷進軟墊裡。
看了會電影,身邊人時不時飄來視線,難以忽視,他閑閑開腔:“我比老爺子還讓你害怕?”
季雲鶴抓了抓抱枕,悠悠地說:“某種程度确實如此。”
“呵。”
“過年我想回家。”
江濂斜觑過去,對上他認真的目光,擡起手撫着下颌還未消散的紅印,拖着怪裡怪氣的腔調道:“不好吧,過年不把你帶回去,他們還以為我們分手了呢。”
季雲鶴神情頓時有些蔫巴,松開抱枕複猛地收緊,側身枕上靠背,放軟聲音:“老人家沒幾年了,你爺爺看着身體挺硬朗,夠你氣的。”
江濂被逗笑,掐了下他的臉,收回手搭上膝蓋,一言不發地看起電影。季雲鶴保持着姿勢垂眸思忖,沒直接拒絕,就是默許吧。
接下裡的日子,季雲鶴暗中觀察江濂的态度,适時獻上殷勤。江濂還不至于遲鈍到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倒也沒必要戳破,小鳥讨好主人是應該的。
年假前三天,季雲鶴給江濂發了條消息知會,獨自開車回煙城。他計劃把爺爺接回家過年,得提前打掃房子。原先家門口被人噴的紅字,張姨請人處理幹淨了。他給張姨送禮感謝,面對對方的詢問,隻說都解決了。
爺爺回家很開心,在屋裡走來走去,流連過每一個家具。這一幕看得季雲鶴心酸不已又無能為力,即使沒有江濂的事,他同樣做不到兩全其美,命運無常,不肯給他稍微留情。
這一次他足足陪伴爺爺待了七天,期間沒有收到過江濂的消息,猶豫要不要問一問,爺爺也問他是不是該回去上班了。他私心如果江濂不提就多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爺爺今年的狀态越來越不好,護工小梅卻說各項指标還算正常。
這麼拖了一天,中午收到江濂的信息:晚上九點,港口。附件是一張遊輪的電子入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