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濂冷眼看着腿邊驚錯的人,啧了一聲,雙手插進褲兜裡,閑庭信步地走到靶下相同模樣的中年男人面前,觸到地上明顯的濕意,嗤笑道:“這麼不體面?”
中年男人如受驚的動物瑟縮了一下,回過神後勉強扯出笑臉:“謝,謝謝江少。”
江濂歪頭,向下的目光冷得似一柄冰刺,腳尖點了點碎不成形的蘋果肉,“别浪費。”
中年男人立即撿起液體裡的碎渣塞進嘴裡,不一會就清理得幹淨,仰起頭賠笑。
江濂白眼道:“回去告訴江柘,再有下次,他另一隻手也别想要了。”
“是是是,我一定轉告大少。”
礙眼的人離開,江濂回到季雲鶴身邊,蹲下揪着他過長的頭發擡起臉,通紅濕潤的眼睛像受驚的小鹿,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吓成這樣?”
季雲鶴拍開江濂的手,頹唐無力地坐到地上,草草抹了一把臉,要笑不笑地哼了幾聲,喑啞的嗓音從蒼白起皺的嘴唇裡發出:“戲弄人很好玩嗎?看别人因為你一句話恐慌不安跪地求饒,會讓你獲得快感?”
“不好玩嗎?至少你的表現很有趣。”江濂笑說。
季雲鶴聞言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一言不發地平複呼吸。
這時江濂的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便順手按掉,站起來挺直脊背活動肩膀,觑着地上的人:“走了,換個地方玩玩。”
季雲鶴一時沒動,咬牙擰緊眉頭呿了聲,慢慢起身腳步不穩地跟上去。電梯來到六樓,他落後江濂兩步,緊随其後的是一名保镖。轉角處他無意看到一位拎着包的女士走進衛生間,視線收回時,心裡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我想上廁所。”
江濂回頭示意了下保镖,沒多說什麼繼續向前。
快靠近衛生間,季雲鶴蹙眉對身後的保镖說:“你不會要跟我進去吧?我沒有被人圍觀的癖好。”
保镖遲疑了會,守在洗手池外邊。
男女衛生間一左一右,中間隔着一面大鏡子,保镖背身站在男衛生間入口。季雲鶴盯着他的背影,幾步跨進女衛生間。先前進去的女士剛好出來,眼見對方欲張口大喊,季雲鶴迅速捂住她的嘴往裡面躲了躲。
“小姐别害怕,我不是壞人,隻是想請你幫個忙。”季雲鶴松開手,強行壓下急促的心跳,故作輕松地說,“是這樣的,高進搞了個新花樣,非要我們挑一個女伴交換衣服參加換裝party,我來得晚,其他人都走了,現在時間快到了,看到你一個人,一時心急就闖了進來,非常抱歉吓到你。”
女士打量着季雲鶴的衣着神态,聽到高進的名字,心漸漸放下。高進向來玩得花,這種和女士換裝的活動,是他想得出來的。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尴尬道:“我的衣服你可能穿不下。”
“可以的,我們隻交換外套,你有墨鏡嗎?發繩之類的,搞得滑稽一點,更好蒙混過關。”
“有。”
幾分鐘後,季雲鶴身穿女士的卡其色風衣,帶着遮擋半張臉的玫瑰紅墨鏡,長到脖頸的頭發紮成小啾啾,攬着女士的臂膀淡定自若地走出洗手間,往電梯方向走。
“party在哪?換場地嗎?”女士好奇地問。
“對,你知道高進那個鬼樣子,嫌這裡不夠刺激。”
“哈哈哈,他确實,诶,說起來,我都沒見過你,你叫什麼?”
“電梯到了。”季雲鶴沒回她的問題,推着她走進電梯,餘光瞥見保镖進入衛生間找人。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沒聽見女士的問話,視線緊緊鎖在跳動的數字上。很快電梯到達一樓,他拉着女士的手不管不顧地狂奔,“快到時間了,我們快點。”
跑出會所攔截下一輛出租車,季雲鶴松開女士的手,将墨鏡和衣服還給女士,說:“抱歉,欺騙了你,沒有party,你是個好人,但願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然後迅速關上車門催促司機開車。
那頭保镖發現衛生間沒人,慌慌張張找了一圈依然沒有發現蹤迹,忐忑地跑到包間向江濂彙報。
江濂放下酒杯,冷聲質問:“守在門口都能不見,你眼睛瞎了?”
“抱歉,确實沒發現,期間隻有一對男女出來,男的穿着打扮也不是季雲鶴...”保镖弱弱地解釋,跟見鬼了似的,大活人就這麼沒了。
高進挑眉嘶道:“這家夥是泥鳅吧,我讓人看下監控。”一會監控傳到他手上,甯思遠湊過來看。監控的範圍隻到門口走廊一點,恰好将季雲鶴與女士換衣服的畫面拍下來。
甯思遠噗嗤笑出聲,退回位置看向陰着臉的江濂,“心理素質确實不一般,吓成那樣還能想出這種方法逃跑,怎麼說,派人去追?”
“我現在就去。”保镖即刻接話,想要彌補過錯。
江濂沉默片刻,眼底湧起興趣盎然的色彩,舔了下後槽牙,冷笑道:“呵,他的證件都在我這,看看他怎麼撲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