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疏玉一頓,她心中不禁一動,一股莫名地情緒流過她的心田,不解和疑惑驟然升起,莫名地,被錦夏緊緊握着的手不禁一顫,下意識的,她就很想抽回手。
“……我沒事。”半晌,她回了一句。
她選擇性将方才那股很奇怪的情感遺忘。
錦夏松開她的手,撲到李惟初的腳邊,哭着問他道:“春禧,她會不會被處以死刑?”
聞言,李惟初隻是眯了眯雙眸,問道:“看來,你對她的罪行很清楚?”
在李惟初凝視的目光威壓下,錦夏連忙低下頭嗚咽地小聲抽泣,很是畏懼的樣子。
“你還知道什麼。”李惟初冷冰冰地問道,絲毫不拖泥帶水,“說。”
錦夏吓得一抖,死死咬着下唇。
下唇被她咬得發白,甚至比她煞白的臉色還要更慘白一些。
趙疏玉慢步走到錦夏身邊,道:“燧石的事情,是錦夏告訴我的。”
她一提到這件事,錦夏實在忍不住又嗚嗚哭了起來。
她怕吵到李惟初和趙疏玉,硬生生憋着,單薄的雙肩不停地抖動。
“春禧縱火後,将這塊燧石塞到錦夏床下,想讓她幫自己頂罪,卻先一步被錦夏發現了,她還想替春禧隐瞞遮掩。”趙疏玉冷哼一聲,低頭看了一眼對地上的錦夏,繼續道,“春禧這是想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她頓了頓,有些更難聽的話她還沒說,怕再刺激到錦夏,于是噤聲不說了。
趙疏玉看向李惟初,淡定自如道:“她怕縱火一事會使我陷入自證危機,于是在你去更衣,我登堂之前,她急匆匆将這件事跑過來告訴我。”
“所以你讓錦夏把燧石放進春禧的屋子裡?”李惟初問道。
趙疏玉卻不認為自己有錯,她不畏縮地擡眼對上李惟初那雙深淵般濃墨的眸中,“她自食惡果,咎由自取,我隻是讓錦夏物歸原主。有何錯?”
沉默半晌,李惟初揮退錦夏,一室之中獨留下二人。
他盯着她那雙固執卻始終清明的雙眼,語氣莫名地喊了她的名字,“趙疏玉。”
趙疏玉應道:“是。”
他擡步向前走去,與她擦肩而過時,輕聲道:“該用晚膳了。”
言罷,他再不做任何停留,大步流星地離去。
他什麼都沒有說。
什麼都沒有問。
他既沒有否,也沒有肯。
他隻是看着趙疏玉瘦削的小臉。
很平淡,卻也很家常地說了一句。
該吃飯了。
回屋之後,錦夏蒼白着臉坐在茶凳上時不時咳嗽幾聲。
見趙疏玉緊擰着眉頭回屋,她立馬站起身,迎向她道:“姑娘,你,你有沒有事?”
趙疏玉搖搖頭,在看到錦夏白淨的小臉那一刻,她緊皺的眉頭有一絲松動。
錦夏扶着趙疏玉坐下,圓桌上是李惟初差人送來的晚膳。
正要服侍她時,趙疏玉卻搖了搖頭,她指了指對面的座位,道:“你也坐下吃。”
“奴婢不敢。”錦夏連忙擺了擺手,有些慌亂地搖頭。
“我不是個在乎俗禮的人。”趙疏玉又說了一句。
在趙疏玉強硬的态度下,錦夏慢吞吞地移到位置上坐了下來。
待她入座後,趙疏玉揀了一個豬肘。
錦夏一開始吃着還有些拘謹,因為趙疏玉吃飯的時候竟然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轉了轉眼珠,輕咳一聲,道:“縣衙裡的小廚房做的紅燒豬肘可是最好吃的,還有珍珠魚湯,味鮮,一點都沒有魚湯的腥味呢。”
見趙疏玉的眉心微動,錦夏笑道:“我給姑娘盛一碗。”
在錦夏盛湯的時候,趙疏玉放下碗筷,很認真地看着她,道:“不管這件案子最後的結果是什麼,窦揚和春禧是一定會判死刑的……尤其是春禧,如今縱火犯的罪名她已經坐實,火燒二十七條人命,她難辭其咎。”
握着湯勺的手一頓,錦夏的呼吸緊随一窒,随後又恢複平常,盛好魚湯後,放到趙疏玉的碗旁。
她斂下神色,道:“若非姑娘當日願意幫我,恐怕我已成了被縣令杖斃的第八個人,如此大恩,我隻願用一生來報。”
她緊緊垂着頭,眼淚直直垂落,滾燙的淚珠落在膝上的手心裡。
她輕輕深吸一口氣,哽咽道:“我現在隻想姑娘能夠……好好的。錦夏此生,别無他求。”
說着,她又抽了一下鼻子,抱歉道:“抱歉姑娘,我太愛哭了,我以後會努力改掉的。”
對面的趙疏玉自始至終低着頭,一口又一口地舀着魚湯下肚,她手上的動作随着錦夏的話逐漸加快。
在她說完這幾句話後,滿滿的一碗溫熱鮮美魚湯已經見底。
“嗯。”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
“待查出給春禧燧石的背後之人,這場縱火案便可告一段落了。”
錦夏雙手緊緊扭擰了幾下,随後擡起頭,對上趙疏玉那雙淡漠沉靜的眸子。
臉上的淚痕早已淡去,她對趙疏玉道:“趙姐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她淡淡地回道。
“謝謝。”錦夏笑了一下,随後她長舒一口氣,定定地看向趙疏玉道:“我知道關于這背後之人的線索。”
趙疏玉猛然擡起頭,對上她一雙堅定,留有淚光楚楚可憐的眼睛。
“是誰?”
她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