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他見我第一面便惡意诽謗縣令貪戀美色,包庇重罪犯,其居心不良,目的不純,以下犯上。民女為護縣令清譽官聲,甯可舍棄自身也不可容得小人肆意栽贓攀誣縣令!”
這一番話說得義正言辭,大義凜然。
不知情的人必聞之慷慨,惹人潸然淚下。
此番話不禁驚呆了劉世堯,驚呆了堂上在場的所有人,連一側的如影都不禁瞠目結舌。
這是認罪,可他還從來沒見過有誰能把罪認得五花八門,認得鬥志昂揚,認得浩然正氣!
趙疏玉這一番話說得實在是高明。
從始至終不提一句自己無錯,卻處處彰顯着無錯。
他咂舌攢眉,忍無可忍地暗暗在心裡給她豎起一個大大的拇指!
他是真服了。
而連緊繃着冷漠神色的李惟初眼神中都不免漏出一絲無奈的笑意來。
“這麼說,你踹他,不僅無罪,還有功?連本官都應該向你鞠躬揖禮緻謝,謝你幫本官抱住了一世清名?”
“縣令英明。”趙疏玉冷酷的臉上說出一番與她神色格格不入的恭維之語來。
但卻莫名和諧。
連劉世堯都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去辯駁,以緻他愣在原地多時,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向趙疏玉。
趙疏玉淡淡地随意扔給他一個冷漠挑釁的眼神。
她是有錯,可這樣的錯是基于奉獻大義,是為了保全縣令官聲,保住縣衙的名聲。
孰輕孰重,難道李惟初還想不明白嗎?
李惟初自然是選擇無視此事,而劉世堯又想不出其他可以辯駁的點來,隻得放棄。
并且照這種形式看來,他若再說出些什麼話來,恐怕錯得更多,更大,一搞不好,倒被這小娘們給坑進牢獄裡頭去了!
劉世堯恨恨地盯看了她一眼,連忙扯到今天的主題上。
他拿忙從胸口裡拿出一塊方帕,重新昂起頭來,精神抖擻道:“這是火災現場兇手落下的一條帕子,趙姑娘,你可還認得?”
趙疏玉随意瞥了一眼那條手帕,連眼皮都不想擡一下。
她是現代人,怎麼可能會古代人的刺繡?
這手帕想也不想肯定不是她的。
她一挑眉,道:“這麼巧?我手裡也有一塊兇手的帕子。”
劉世堯眉頭一皺,心下暗道:‘不好,難不成是周德那臭小子把這件事告訴趙疏玉了?’
這樣一想,他眸中的狠戾就有又多幾分。
“縣令。”趙疏玉拿出那塊方帕,道,“這兩條帕子之間必有一假,不如就請縣令一辯真假好還民女一個清白。”
李惟初微一擡手,立刻便有兩名官差将兩條帕子呈上去。
他給了如影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端着呈上的物證轉身離去查驗。
此時,趙疏玉又說道:“縣令,我從小無父無母是個孤女,刺繡這種需要時間和耐心日夜的東西,民女可是從來都沒看見過,更别提刺出一件像樣的繡品。”
她頓了頓,再道:“一個連溫飽吃穿都成問題,四處流浪的孤女,還會有閑情雅緻學習刺繡嗎?”
一番問題問下,劉世堯反駁道:“你不會刺繡,可不代表你身邊的人不會,說不定是你拿了别人的手帕,為擺脫罪名還要栽贓陷害她!你如此惡毒,怎……”
“劉坊主這番話說得真是令人發笑。”趙疏玉冷笑一聲,在劉世堯愠怒和疑惑的目光中,她繼續道來。
“我被縣令收留縣衙,可彰顯縣令之善心大義,我若恩将仇報,偷盜她人手帕栽贓陷害,不管兇手最後是不是我,縣令都會受連累。”趙疏玉反問道,“自縣令赴任至今,可有半點對你不好嗎?”
劉世堯一愣,他謹慎道:“當然沒有!縣令大人……”
趙疏玉不給他說下去的機會,再問他:“既然縣令并無對你不好,你又為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來陷害縣令?可是有人指使嗎?”
劉世堯一愣,他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被這小娘們牽着鼻子走,明明剛才還在說手帕指認兇手的事,怎麼就會扯到陷害縣令上去了?
她倒是慣會偷換概念,誤人視聽!
“你!”劉世堯指着她的臉,怒斥道,“你以為憑借你巧言善辯,誤人視聽,縣令和江南所有的百姓就會信你嗎?縱使縣令信,那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天下人沒你這麼閑,天天打聽縣衙的事。”趙疏玉明眸善睐,直接不再理會他,對李惟初道,“縣令,方才民女交給縣令的手帕正是縣衙春禧的貼身之物,我請求搜查春禧的房屋,看看是否有當日縱火行兇之物!”
她義正言辭地看向李惟初,眸中似有一絲極淡被她克制住,勝券在握的喜悅。
在所有結果尚未出來之前,她不會将任何喜悅的情緒擺在臉上。
而看着她眼裡的堅定,李惟初點了點頭,聲音清冷,猶如雪山化水那般徹骨冰寒,他道:“準。”
劉世堯側眸看見趙疏玉身子筆挺地站在那裡,小小的人兒裡似乎凝聚着強大永不潰散的能量。
堅定、不懼,更多一絲從容。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劉世堯不禁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