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謝安對他的東拉西扯表現得很不耐煩,但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他隻是普通的人族,但你不同。”
他說得含蓄,鄭南槐和燕北堂卻頓時明白他所指的就是鄭南槐的血脈有異常人,隻有人鬼之子、甚至隻有帶着鬼仙血脈的人鬼之子才打得開度朔鬼門。
意識到這一點,鄭南槐不免感到困惑,他記得婚宴上同桌的散修提及穆旗第一次成親時乘仙宗也出現過一次度朔鬼門,那時又是誰打開的?
“那好吧……不過真的不能去别的地方嗎?”鄭南槐狀似失落,随後又像意識到什麼似的,後怕一樣地看了眼身後那倒了一地的修士,“我和北堂萬一被抓到了就完了。”
“不行,隻能在這裡,其他的地方可能會打不開,”祁謝安眉心皺成一團,“有我在你們怕什麼?大不了我保證事畢送你們離開幽州不就好了?”
看着鄭南槐仍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祁謝安隻好雙手結印,從天而降一道由數以萬計的翎羽形狀的靈力鑄成的結界擋在坡下,“這樣行了吧?”
燕北堂捏了捏鄭南槐的手,後者心領神會地唇角一抿,“多謝前輩,但我想讓北堂再設一層隔絕探查的結界,前輩不介意吧?”
“快點。”祁謝安趕蒼蠅似地擺手。
于是燕北堂便掐訣開始布下結界,祁謝安本是一臉不耐,但随着燕北堂結印,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耳後,像是那裡出現了什麼不适一樣。
“你在幹什麼!?”他很快反應過來,伸手便意圖控制住燕北堂的動作,但指尖化作的利爪卻被鄭南槐的破幽擋了下來,當即刺啦一聲劃出數道火花來。
他的臉都變得猙獰起來,惡狠狠地盯着鄭南槐的雙眼,“你最好讓開。”
罪業瞳看得真切,原先覆在祁謝安耳後的一團未知靈光正在随着燕北堂招魂的術法漸漸脫離他的身體,鄭南槐很好奇能以玄鳥翎羽為媒将一縷神魂氣息寄宿在祁謝安體内的到底會是什麼人,他能肯定這人必定與祁謝安關系匪淺。
而祁謝安自在修界“名聲大噪”以來,他身邊隻出現過一個人,那個被他苦苦尋覓了數百上千年的心上人。
見鄭南槐不肯退讓,祁謝安轉而打算先将他打趴下,但礙着不願傷及鄭南槐身體和靈力,祁謝安打得很是艱難,沒多久就猛然痛呼一聲,捂着耳後弓下背去,似乎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那縷神魂恐怕已與他的身體水乳相融,貿然抽離出來定是痛苦萬分。
“你……你們這兩個混蛋……我要殺了你們……”
祁謝安從喉間咬牙切齒地吐出咒罵,肩上忽地像是一熱,他不禁愣在原地。
會對他這樣做的那個人已經不見很久了,他恍惚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他耳邊卻響起了夢中追尋過千百遍的聲音,女子輕柔的嗓音宛若林間清溪,奇迹般地撫平了祁謝安躁動暴戾的心境:
“小安,好久不見。”
……
燕北堂隻看得見面前的大妖突然呆呆地看向前方,根本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鄭南槐握着他的手,讓他息了探究的意——之後小南會告訴他的,無需急于一時。
而罪業瞳的确讓鄭南槐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個女子的幻影正站在祁謝安身側,她神态溫婉和善,口中似乎在說些什麼,她好像越來越傷心,仿佛她的淚水正借助祁謝安的身體化為實質落下,祁謝安臉上的戾氣已盡數消散,隻餘一片哀恸。
幻影開始逐漸消散,祁謝安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茫然地試圖挽留,但他應該不能像鄭南槐這樣看見女子的身影,所以隻能徒勞無功地試圖在虛空之中摸索到對方的存在。
很快,那女子像要擁抱祁謝安一樣主動靠向對方,卻在即将相觸碰時化作點點光芒拂過祁謝安的身軀臉龐,祁謝安也在此時停下了動作,徒勞地圈住雙臂跪在地上。
“姐姐……”
鄭南槐聽見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