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在鎮邪塔答應打開度朔鬼門，實在是情勢所迫。

但鄭南槐也心知肚明這一天終究要來臨，隻是自從離開鎮邪塔後那麼長的一段時間都風平浪靜，他幾乎都快将這一樁血契給抛到腦後，卻沒料到祁謝安偏偏在這種時候重新出現罷了。

他已聽見身後不遠處的修士們開始給各個宗門傳去新的訊息——鬼修鄭南槐和燕北堂現身乘仙宗索雲斷崖。

如今修界裡到底多少是人多少是鬼鄭南槐已無心分辨，隻知道越少人摻和進來就越快查出真相，他必須要盡快解決祁謝安的事，否則等其他宗門的人聞風而來，他和北堂再想脫身便難如登天。

這樣想着，他按住了燕北堂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低聲道：“有人對外傳訊，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裡。”

不等燕北堂反應，鄭南槐已朝着祁謝安走近了兩步，語氣誠懇：“晚輩既已落了血契，就勢必會兌現承諾，隻是乘仙宗附近實在有太多無辜之人，當初血契并未說明要在這裡打開鬼門，我想請前輩擇一處僻靜之地再開這度朔鬼門……”

說這樣的話在祁謝安這種大妖面前就像是在對牛彈琴，燕北堂忍不住腹诽，祁謝安殺了七萬多京州人眼睛眨也不眨，難不成還能指望他現在心裡還有半點慈悲麼？

但他并不說話，隻是順着鄭南槐的視線看向祁謝安。

祁謝安聽完這一番話，很是訝異地擡了擡眉，嘴角露出嘲諷的笑來：“敢對我說這種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頂着他輕蔑譏諷的視線，鄭南槐定定地看向面前臭名昭著的這隻大妖，臉上竟莫名其妙地一派堅定。

祁謝安臉上的笑逐漸淡去，盯着鄭南槐一動不動，神情也晦暗起來，好似一隻已被惹怒正在蓄力的妖獸。

“你開不開門？”祁謝安神色陰鸷，顯然已被鄭南槐激怒。

鄭南槐蹙起眉，他方才那番話的确是在胡說八道，旨在祁謝安能接納一二暫且不逼着他開度朔鬼門——他隻是覺得，祁謝安應該不是很愛殺人才對，否則他從鎮邪塔裡離開的這幾年内怎麼沒有再度犯案？況且鄭南槐也真的不願意在雲蕭府這種人煙密集的地方打開度朔鬼門。

鬼門一開，滞留在輪回境的所有鬼魂都會傾巢而出，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重演大柯鄉鬼城一事，鄭南槐本想勸祁謝安将開鬼門的地方選擇在北疆這樣荒蕪少人的地方，那樣要事先做點準備也好開展，可惜這大妖油鹽不進，難纏得很。

“既然前輩再三要求，晚輩隻能從命……”鄭南槐無奈地點頭，“隻是晚輩還不清楚該怎麼做？”

鄭南槐這一點頭，祁謝安還未舒展眉頭，燕北堂就聽到身後遠處那些觀望的修士皆大驚失色了一把，心底湧起幾分譏諷——既然不願意小南與祁謝安同流合污，又在見到他們真面目時第一時間昭告天下意圖讓他們陷入被追殺的困境。

頗有些分不清輕重緩急的蠢樣，燕北堂心底暗道，随後默默站到了鄭南槐身後，擋住那些看向鄭南槐的視線。

看到鄭南槐點頭，祁謝安臉色稍霁，他看向身後的度朔鬼門，“我已召出鬼門，你隻需拼盡全力往門上的那處陣法灌注靈力即可。”

話音未落，斷崖坡下就有數道靈力破空而來直朝度朔鬼門而去，祁謝安卻隻是一擡手，那些靈力便被他一一擋下，他臉色很是難看，不等鄭南槐兩人勸阻，就朝着坡下那些修士一揮袖，幾乎是瞬間鄭南槐便清楚看到數十股鳥羽形狀的靈力撞向那些人，将那群人全都或是擊飛或是擊倒在地。

收回手，祁謝安幾是憎恨一般地掃了那一地修士，再擡眼看向鄭南槐時神色間還帶着殘餘的殺意，讓鄭南槐下意識心中一凜。

不過更讓他在意的是，方才祁謝安的動作激起一團氣流卷動了這人的發絲衣擺，他好像在祁謝安耳後看到了一枚時有時無的白色羽狀标記。

他知道鳥妖最重要的翎羽多生在那個位置，但會有這樣的标記嗎？

但直截了當地問祁謝安顯然是下下選，鄭南槐看了眼身旁神色緊張的燕北堂，心下稍安的同時也想出個曲折的法子來——

他忽地揚起個溫柔的笑來，側身摸了摸燕北堂的耳朵，“前輩，北堂也很厲害，我能不能讓他來幫我？”

這一出屬實在燕北堂意料之外，感受着手指輕柔地捏過他的耳廓，指腹在耳後意味深長地拂過，燕北堂下意識看向鄭南槐的眼睛，果然就接收到鄭南槐隐隐瞥向祁謝安的眼色。

雖是在朝祁謝安征求意見，但鄭南槐看着滿心滿眼都是燕北堂，讓祁謝安表情不太好看。

他頓了頓才冷聲道：“他開不了度朔鬼門，幫不上你的忙。”

“為什麼？北堂的實力完全不遜色于我？”鄭南槐接着問道，這回真有點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