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後的屋子共兩層樓,看得出屋主是個愛幹淨的,所有的東西雖說都是尋常街市上就能買到的普通貨色,但拾掇得很是幹淨,屋前還挂了個用三條鐵棒做成的簡易風鈴,此刻風鈴正輕輕搖晃着發出淺淺的叮咚聲。
鄭南槐下意識便走到風鈴下,他腰上的鈴铛随着行走叮鈴作響。
燕北堂走到他身邊,看他仰頭看着風鈴,恍惚間還以為他們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在想什麼?”他問鄭南槐。
像是如夢初醒,鄭南槐擡眼看他,彎了彎唇角。
“現在沒有風,但它還是響了。”
被樹枝剪碎的光影落在鄭南槐眼裡,像濺出星點的銀河,看得燕北堂心裡一空,風鈴适時急促地叮咚響着,像他的心跳一樣。
燕北堂擡手摸了摸鄭南槐的眼角,頗有些無奈地開口:
“你早就知道。”
知道隻要燕北堂的靈氣還未枯竭,這世間的所有風鈴所有能撞出叮鈴脆響的無論什麼鈴,都會在鄭南槐走過時發出鈴聲。
鄭南槐眼裡笑意更甚,“因為太明顯了,哪怕失憶了我都知道這不太對勁。”
“你真聰明,”燕北堂順着他,“看來一直都沒瞞過你。”
“好了,不說這些了,白老頭說他得後天才能到幽州境内,他沒來的這兩天我們總不能幹等着。”鄭南槐将他的手拉下去,轉身看向屋子的二樓,指了指辟出來的窗子,“這屋子就在皇甫奉七那王府的後頭,站在那扇窗前就能看見王府後花園,等太陽落山,咱們就從王府後牆進去。”
“好。”燕北堂點點頭。
兩人在煉器畫符上沒什麼造樹,先前阮玲玉送給他們的符紙也都被用得七七八八了,也沒料到白獻涿腳程慢這麼多,一時不好貿然動手——
根據先前的推斷,若王府内真有什麼王室都未曾查到的東西,那勢必需要一點手段才能發現,幽州境内最近多了許多修士,倘若兩人真在這種赤手空拳的情況下搗鼓出什麼動靜勢必會引來修士反而不妙,所以商讨一番後決定先将王府的情況淺摸一遍。
待日暮西沉後,濟萍府内已點上夜燈,昭王府所在的街尾十分僻靜,早前那個攤主所言不虛,城内的居民的确連在王府周圍擺攤都不樂意,所以站在窗前便可看到一大片沉入黑夜的王府,還有與它隔出一段距離的挂滿花燈的繁華集市。
鄭南槐兩人便趁着夜色躍入了王府後牆,甚至沒能驚起牆腳歇息的兩隻野貓。
下午他們曾在這周圍查探過,至少王府的後花園内并未有靈力波動的痕迹,證明此處沒有什麼陣法機關。
落在後花園長滿雜草的假山上,燕北堂手指微動,從指尖放出數隻靈蝶朝四處飛去,确認了情況後才跳下假山,鄭南槐也緊随其後,泛着微末紅光的眸子在夜裡顯得尤為詭異。
總歸罪業瞳看靈力波動很好用,燕北堂便教着鄭南槐如何利用它來查探情況,眼下鄭南槐掃視了一圈四周,指了指不遠處一道月洞:
“先去那裡看看吧。”
等踏進月洞後的小院,就見一地将磚石頂開的雜草,間或有幾棵樹苗禾苗夾在裡頭,雜草叢生後是門窗都被卸下堆在一邊的破敗屋子,兩人從草中穿過走到屋門前,看到屋内也被清理得幹幹淨淨,隻留下幾張椅子桌子。
“床下,那裡藏了個盒子。”
燕北堂依言走到那張被剝得隻剩一張破鋪蓋的床旁邊,掀開鋪蓋敲了敲床闆,鄭南槐則猛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入床闆縫隙,将木闆撬了開來,燕北堂扶住翹起的一端用力扳開,隻聽劈啦一聲,木闆應聲而斷,塵土飛揚中露出底下藏着的一個木盒。
木盒看着平平無奇,但燕北堂也可以從鄭南槐慎重的态度明白裡頭定是裝着的東西定然有古怪,兩人對視一眼,燕北堂正打算先離開屋子再處理木盒,就見鄭南槐的手已放在了木盒上。
“不……”
他話剛一出口,就看見木盒上飛快地從鄭南槐手下的位置蔓延出黑色的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