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呀一聲，是皮鞋踩地的聲音。他不想擡起眼皮，也不願意知道來的是誰。

“怎麼，想把自己餓死？”石松的聲音透過寂靜的房間，如針一般穿透他的心髒。“高一陽現在可還活着，但是你要是死了，他可就什麼價值都沒有了。”

石筱雨擡起孱弱的臉：“那正好，我和他一起死，在地下就沒有人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你的女兒因為我父親死了，你也應該把我殺掉，這樣就可以平賬了。”石筱雨的聲音有氣無力，他費力的擡起自己的眼眸，看清楚了石松臉上的表情，是無可奈何。

石松背着手看着他：“因為我沒有瘋，所以我不會做這種事。”他來回踱步，繼續說着：“你還不知道吧？高一陽的父母就是在劉朝陽的帶領下，去查周山周峰的化工廠，恰巧死在了爆炸當天。這一切可都是拜你父親所賜啊！”

石筱雨“嘔”的一聲，可是他沒有什麼想吐的，幾天不進食的他，現在已經是腹中空空。但是他難受，這幾天魚貫而來的信息就像是一顆顆炸彈一樣攪動着自己的心。

這是一切的源頭，他沒辦法怪誰，因為源頭都已經死了。人可以随着時間的消亡，但是發生過的事情不會。這些刺會永遠紮在每一個人身上，稍微觸碰都是徹骨的痛。他時常在想，如果自己也死在了父母離開自己的時候、或者死在闫石春的虐待之中、又或者死在了袁興荷每日的湯藥當中，現在他是不是徹底解脫，再也不會傷心了。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難受，他彎下腰欣賞着這件作品：“既然沒有人原諒你，何不一錯到底。”

何不一錯到底，何不一錯到底。

他知道石松的意思，隻要自己願意，這些過往都可以随風消逝，自己就還是M集團的太子爺，除了石松沒有人知道那些事。那些事情太過久遠，如果不是刻意去提，是能夠随着漫長的時光消逝的。

源頭即死，自己何苦執拗。

石筱雨像是被說動了一樣，他動了動自己的手腳，緩慢地想要從床上爬起來，不見天日的幾天，面色更加蒼白。他宛如一個垂死的老人，掙紮的爬起，石松沒有扶他，隻是淡淡的看着他掙紮的模樣。

眼前虛弱的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他如一隻翅膀受傷的蝴蝶，拼命煽動自己的翅膀，但還是飛的東倒西歪。最後一刻的天光大亮，他拼盡全身的力氣伸手去抓石松的腰間，那裡一直都會放着一把手槍。今天也是一樣，他拿到手槍，用最快的速度上了膛。然後指着石松的腦袋。

門外守着的人聽到動靜也紛紛進來，将手中的槍指向石筱雨。

搖搖欲墜的石筱雨此刻的眼神中充滿了兇狠，目光如同想要吃人一樣。

“石總，我賤命一條，但是你應該不想死吧？”石筱雨的一隻手扼在石松的喉嚨上，手槍指着他的腦袋上。無論是那一處都能讓他在瞬間斃命。

石松示意其他人将槍放下，問道：“怎麼？條件是讓我放你出去？”

“不是！你放了高一陽。”石筱雨冷靜的說着，手上的力量加深了幾分。

石松：“哈哈哈哈，他？他隻是個無關緊要的人，放了就放了。但是石筱雨，我要是放了他，他回到了警局，他可就不會放過你了？他那天聽到了這麼多事情，你覺得他會這麼輕易的将這些事情接受嗎？”

“無所謂，石松。即使沒有他，你的那些犯罪證據也都被我交上去了，你現在應該擔心的是你的後路在哪兒？”石筱雨冰冷的話語刺穿了石松的心髒，他眼神中的怒火瞬間點燃。

“誰和你一起幹的？”石松問道，他明明将那些東西都攔截下了，石筱雨為什麼還能查到。

“石老闆，放了他。我現在跟你離開這裡，我相信以我的技術可以保證你在其他地方東山再起，你覺得呢？”石筱雨威脅石松。

石松沉默了一會兒，便帶着石筱雨來到了隔壁的房子，看到了奄奄一息的高一陽。

石筱雨放下手槍扔給他，石松結果手槍，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想不到他會這麼輕易的放過自己。

“我隻要他活着就行，其他我不在乎。”石筱雨看出石松的疑問，“我既然答應你，就不會反悔。不過你最好也别反悔！”

石筱雨沒有看身後石松的表情，而是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高一陽，輕輕将他扶了起來。用手慢慢撩開他染血的發絲，露出緊皺的眉，他想要撫平，但是卻怎麼也撫不平。

他流下的眼淚打濕了高一陽的眼眸，耳邊輕喃的低語讓高一陽以為是在夢中。夢中的石筱雨很美好，過目不忘的臉也很幹淨，自己總是好不吝啬的表達過自己對他的愛，但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石筱雨說過愛。

這次在夢中的他會說嗎？他想要伸伸手，但是沒有力氣，隻能看着對面逐漸的人：“我要走了，一陽，對不起，對不起，原諒我！”

“别走，我想聽你解釋，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