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梅和丁晨離開以後,整個客廳已然沒了齊夏然的立足之地。丁硯的氣場太強大包裹着整個客廳,他根本無處遁形。
可客廳就這麼大,想逃也逃不了,他無奈走到飯桌前,一定是久居國外的原因,看見一桌子家常菜,揭開罩子的時候齊夏然居然在顫抖。
抖如篩糠,連指尖都在抽搐。
桌上的菜,有齊夏然喜歡吃的,也有丁硯喜歡吃的,各占一半。
他伸手去摸盤子溫度,丁晨走前叫他熱菜,實際上根本不用熱。
八月的尾巴挺熱的,連飯菜都沒辦法自己降溫,現在正溫熱。
齊夏然忽視掉仍然坐在沙發上的丁硯,進廚房添飯。
捧着壘出尖頂的飯,坐在椅子上就大快朵頤起來。幾口菜的功夫竟也熱淚盈眶,胸中情緒激蕩。
喉間上下一滾,快潸然淚下。但念及丁硯在不遠處,齊夏然将情緒收斂幹淨豎着耳朵聽丁硯的動靜——他坐在沙發上宛如老僧入定。
齊夏然不由自主想去看他在做什麼,抑或他在想什麼,結果就是他吃完飯後又跟丁硯坐在了一起。
此刻兩人對坐,丁硯探不清神色看着齊夏然,齊夏然也看丁硯,兩人仿佛在做什麼挑戰般緘默着不說話。
丁硯眼裡的光明明滅滅,忽閃得像隻螢火蟲,他的手指撫摸着右手腕,那裡有一道疤格外突兀。
“你,你過得怎麼樣?”
齊夏然主動開口的這句話讓僵持的局面變得尴尬,丁硯不再看他。
沉寂回蕩在客廳。
得不到答複齊夏然就想上樓去自己獨處,放棄之際丁硯突然笑了。
是蔑笑,是嗤笑,總之如何更加能嘲諷齊夏然,惹怒齊夏然,那他就該是那麼笑的。
丁硯的薄唇扯了一個弧度出來,“過得挺好啊。你呢?”
“我也過得還行。”
“想來也是。”丁硯從兜裡掏出煙盒,手指撚起一根煙含在嘴裡,“你研究生畢業了?”
齊夏然皺緊了眉,在丁硯即将點燃煙絲那一刻将他手裡所有的東西都搶奪過來。
火苗尚未接觸煙絲,丁硯錯愕看他。
“研究生早畢業了。”
那根還沒被丁硯點燃的煙在齊夏然手裡捏爛了,連煙絲都從它那破敗的居所裡出來,他順手将其扔進垃圾桶,剩下的煙扔在茶幾上。
“抽煙對身體不好,醫生肯定有給你講。”
丁硯見此狀似笑非笑地看齊夏然。
他聲音很輕很啞,沒有煙抽的他隻是抹了一把嘴,接着說:“你憑什麼管我?你誰啊你?”
驚雷劈中齊夏然,宣判他萬劫不複,于是他愣在原地。
“你說什麼?”
丁硯深吸一口氣,臉上神色變幻莫測,咬牙切齒:
“你、憑、什、麼、管、我?”
齊夏然轟地起身。
“是!我沒有資格管你!你請便!”
他嘴唇哆嗦,腦袋一片空白,俨然氣極。
丁硯聽齊夏然語氣就知道他被自己的話激怒,看着齊夏然像是劉嬸家那隻吉娃娃狗,呲着牙朝所有人怒目圓瞪,于是丁硯笑了。
“哈……哈哈……”
他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一樣,笑得喘不過氣,可是他笑聲嘶啞宛如痛哭後的哀嚎。
丁硯越笑,聲音越刺耳,齊夏然瞬間愣在原地:
“丁硯别笑了。”
丁硯笑出眼淚,喉間的聲音宛如破風箱,聽到齊夏然的話,他拂去淚水,滿眼複雜跟齊夏然對視。
齊夏然有些害怕,手指撚住衣角來回揉搓。
電光火石間丁硯将表情盡數收斂幹淨。
見丁硯終于恢複正常,齊夏然哆嗦着把放在桌上的煙順手揣進兜:
“太晚了,不送你了,反正就幾米的路,你自己打手電筒回家吧。”
丁硯僵着臉看齊夏然轉身,頃刻猛然起身拉住齊夏然,将他狠狠摔在沙發上。
他的雙手放在齊夏然的頭兩邊壓着沙發靠背,整個人罩住齊夏然。
猝不及防間,齊夏然連心跳都停了。
“幹、幹什麼?”他錯愕道。
丁硯的眼睛泛着綠光,像餓極了的狼下一秒就要咬破齊夏然的咽喉,将其拆.吞.入.腹。
丁硯歪頭,手指在齊夏然脖頸上遊走,牙齒根都發癢。
“你怎麼就回來了呢?”
這個人他快恨透了,聽見丁晨告訴他齊夏然即将回來時,丁硯心裡的陰影瞬間就将他包裹。
這個膽小鬼,這個抛棄他的人,怎麼就回來了呢?
看看他長着張魅惑衆生的臉,丁硯恨不得掐死他。
“怎麼就回來了呢?”
丁硯仍不可置信。
齊夏然呼吸停滞,随着丁硯手指的節奏,他撫摸過的地方都酥麻發燙。
齊夏然呼出的氣息都在顫抖,“丁、丁硯,停、停下來。”
“你、你發什麼神經!”
丁硯擋住了所有光,他暴露本性肆意妄為,齊夏然雖說着阻止的話,可連手指都擡不起來。
他湊近齊夏然跟他鼻尖相抵。呼吸噴灑下來,齊夏然才構築起的心牆瞬間擊潰,随即再築起,又再湮滅。
他毫無意義抵抗着丁硯的攻擊。
“丁硯,你先放開我。”
丁硯執拗的表情有些可怖,在齊夏然心裡從小龍女變成了梅超風,手指的動作像在找怎麼用九陰白骨爪殺他。
他忍着180邁的心跳與丁硯對視,卻又深深淹沒在丁硯眼中的波浪裡。
耳邊的蟬鳴慢慢變成呼吸聲,恍然間齊夏然聽聞一聲歎息,像是某種堅持的妥協。
随後他落入了一片溫床。
丁硯抱住齊夏然的腦袋,細長手指插進他發絲間,洶湧澎湃的氣流瞬間朝齊夏然襲來。
丁硯的嘴唇很幹.澀,有些起皮,依然是涼的。
獨屬于他的溫度探進來時,齊夏然忍不住去抓他衣角,跟從前一模一樣的動作讓丁硯吐出一口氣,他還是在笑。
齊夏然本因為丁硯的突襲沒有閉眼,可是下一刻丁硯卻睜開眼睛,咫尺距離将齊夏然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