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天光慘白的晡時,雙極教終于迎來了它的第一波不速之客。
此刻正門緊閉,懸于圍牆上的火把高燃,禁制依舊存在,内側卻空空如也,連個巡邏執勤的守衛也沒有。
而西面的側門處,外面傳來一陣古怪但有節奏的敲門聲,聲音小之又小,幾乎微不可聞。
裡面卻難得有三人站在那處四處觀望着,眼神透着驚恐。卻是北澤使及其左右臂膀。北澤使本就體胖,平日裡養尊處優慣了,多站一會兒都難受得要命,頭上的汗呼呼往外冒。奈何現在腿腳都不聽自己使喚。
聽聞這敲門聲,如聽到自己死到臨頭的喪鐘,兩眼一黑。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并兩位副手将那大門一左一右打開。
門外站着的是一隊聲勢浩大的仙門弟子,以文始派為主,還夾雜着個别諸如隐仙派、青城派、少陽派中人,隻是那些人站位靠後,臉上都是吃驚過頭的表情。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文始派如今的後堂首座羅池。
得知星晖仙君遇刺而亡時,他正好剛剛奉命抵達青頭溪收編原本駐守在那處的弟子。未曾想時逢突變,身為掌門的危嶼青直接給他下了個緊急任務,叫他就近突襲雙極教。
本來這麼危險的事,依照羅池的性子,是不肯幹的。
但危嶼青話說的很好聽。
說什麼此戰必捷,這次他率先而至,立下頭功,必定功不可沒。
更重要的是,還有内應接應,能幫他們打開大門,基本等于坐收漁翁之利。
當然他也不是沒想過進到魔修大本營裡,還是有一定風險。但魔尊上次受到星晖仙君重創,目前他教中無人,三個使者除了東幽使還能幹些外,都是草包。便就那個東幽使,還太過年輕,難成大事,不足為懼。
危嶼青話都說到這份上,也算是給他指了條明路,羅池心想富貴險中求,沒道理一點險也不擔,便咬牙接了。
門開後,雙方看到彼此,一時間面面相觑。
羅池看了看他三人,又看向他們身後,确定這裡既無禁制,也無其他可疑人等,便招呼身後的弟子們進來。經過北澤使時,還不忘抱拳給這個死胖子應付了句:“多謝三位棄暗投明,文始派自然不會主動傷害于你們。”
北澤使古怪看他一眼,這個眼神既不像感激也不像高興。
後面有其他門派的弟子不樂意了,高聲叫道:“三個叛徒而已,還是魔修,留他們做甚?殺了算了!誰知道哪天會不會再背叛我們!”
羅池回瞪後面的人一眼,又問北澤使:“你們教中眼下誰在當家?眼下都在何處?”
北澤使不吭聲,隻往後指了指最高的那座塔。
“那有勞你們帶路。”
靠近隕日塔時,但見塔外成群的烏鴉盤旋亂飛,又聞到裡面傳來隐隐的血腥味。
羅池不由停住腳步。
北澤使回頭看他,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跟上。
羅池謹慎道:“此間我帶的人手不夠,還是把這裡守住為好。”說着便開始着手安排弟子們将這隕日塔包圍起來。
但他們之中卻還摻雜着五個少陽派的弟子,這幾位在青頭溪驚聞仙尊噩耗,受到其他門派弟子們的陰陽怪氣,心情本就不郁。原本依照門派召集令,是要即刻回太和山回複師命的。偏生那文始派的羅池前輩突然跳出來一副為他馬首是瞻的模樣,言談舉止間拿事出緊急要盡快謀天下大義為借口越俎代庖,要求所有青頭溪弟子不論門派都要臨時聽他調遣,參加雙極教突襲。
而且其他門派都陸續通過傳音符傳來訊息,叫他們隻管聽從文始派羅首座指揮,不必多問。
反倒他們少陽派,成了唯一一個沒頭沒腦的異類。
這五名弟子本欲客氣告辭,哪裡會被他們放過?
左一個大義,右一個衛道,若反其道而行之,非要在此時當刺頭,單憑漫天唾沫星子都能将他們噴死。隻好硬着頭皮跟來了。
此刻看到羅池那副小心神态,一名少陽派弟子與同伴小聲嗤笑:“還以為羅首座多厲害的人物,雄赳赳氣昂昂領着我們來打雙極教,卻原來帶這麼多人是專程過來幫人家看門的,還說什麼突襲,實在太擡舉我們了。”
青舟也在這行人中間,向來又耳聰目明,這時遠遠聽到他的話,哪裡還忍得住,轉頭道:“你少陽派這麼厲害,倒是身先士卒啊?慣會說風涼話!若不是我們羅首座,誰能帶你們大搖大擺逛到雙極教裡頭?喏,那大小魔頭們都在塔中,你倒是上啊?你若敢上,再恥笑别人也來得及。”
其中那名平日跟他嗆慣了的高大青年名為柴策,最經不起激。這會子一聽他說完,勃然大怒,起身便往前走:“士可殺不可辱,橫豎便是一刀,不用使激将法,我既然敢笑你們,自然有膽子去!”
“這些日子與你們在青頭溪待着,真是我最難受的時日!勾心鬥角,邀功請賞,雞毛蒜皮,就你們這樣的,好意思稱仙門?呸!村頭的二大娘三大嬸不過如此!”
“我少陽派就算再落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仙修的風骨還有幾根,還用不着你在這裡唧唧歪歪!我就算死也站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