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人怔住,一時間竟忘了再去圍觀那兩人,定定看着眼前的令狐荀。
這幾句話……是能聽出情緒的。
“你是不是……”
話還未說完,令狐荀後背靠着的菩提樹驟然消失了。好在張俊人出手迅如閃電,一把将他手腕拉住。
緊接着,周身景色也随之一暗。
黑暗中感官反而更加集中在手心的觸覺上,他心裡突的一跳,不免又在他肌膚上摩挲一下來确認。“怎麼燒得這般厲害?”
“無事。”令狐荀飛快抽回手時,天光已再度亮起。
場景又變了。
此時兩人身處山腳下的一處農舍邊。小樓建得頗有民俗特色,碗口大的青竹并排搭成的兩層小樓,一旁流水潺潺自山上而下,水車吱呀作響,遠處綠田環繞。
一派欣欣向榮之中,不時有哄笑聲傳來。
這聲音很奇怪,忽大忽小,時遠時近,在左右聲道間亂舞,聽得人着實發暈,很難确定方位。
張俊人直想吐,晃了晃腦袋,對令狐荀一指前方的竹樓:“咱們去那看看。”
據他以往對這類住宅的片面了解,南方多水,一層養畜生,二層一般才是住人的。然而來到竹樓二層,堂屋與卧室裡一塵不染,空空如也。
那聲音又像捉迷藏的小孩那般鬧開了,直往他腦袋裡鑽。
張俊人湧起一陣暈車的惡心感,用力捏了捏眉心。
一旁的令狐荀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口,指了一下窗外。
原來是老熟人阿川來了。
張俊人頓時精神為之一振,小聲道:“我們跟上他。”
剛往前走兩步,就感覺天旋地轉,身子也跟着晃了兩晃,被後面的令狐荀一把扶住。
隻聽對方輕吐一口氣:“這幻境裡恐怕有别的東西……罷了,你先抓住我。”
後不等他回應,一隻格外滾燙的手牽上了他的,微微一用力,引着他找到樓梯,往下走去。
一下樓,兩人就跟阿川撞了個正着。
隻見他面無表情,手提一盞小小花燈,直接穿過兩人薄霧似的身體,一貓腰從前廊下面鑽進去。
現場居然在竹樓一層。
燈火照亮處,原本不大的豬圈此刻顯得尤為熱鬧。
南面是幾頭擠在一起哼哼唧唧的母豬和小崽,北面則是一群人圍着一個跪着的人。
“阿川?”
“阿川來了!”
有人尋着燈火看來。
阿川誰也沒理,撥開衆人,猝不及防看到了裡面的一幕。
一人正揪着地上人的頭發嚷道:“阿川,你來的正好,我們剛發現一件大事!”
那人跪在地上,上身的藍色布衫尚且完好,但下身已經被剝得赤條條的。兩條雙腿被地上泥污蹭得又髒又黑,但偶爾透出的白,像瓷一樣光滑又美麗。
那人雙頰高高腫着,還泛着水光,表情晦暗不明。
依稀是阿利。
“這個小子,我之前就瞧他不對勁,娘娘們們!果然,今天他找死又撞到我手裡,我好奇嘛,叫人扒了他褲子瞧一眼,果然啊,此人是個妖怪,那裡就生得不正常!”
周圍傳來一陣不正經的嬉笑聲,以及不懷好意的交頭接耳聲。
阿川的呼吸沉重,聲音很低:“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許你們任何人再碰他嗎?”
“可那時誰知道此子當真有異呢?大家不過礙于你的情面,客氣幾句而已,難不成,都這樣不男不女的怪物了,你還要……”
阿川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推開擋在眼前的那人,脫掉自己的外褂,輕輕蓋在阿利的大腿上。
阿利一直低着頭,回避他的目光。
“你還能起來嗎?”良久,他問。
阿利别開頭,躲開他的手:“你走吧,離開這。”
那人被粗魯推開,臉上挂不住,摸了摸腦袋氣道:“反正此事非同小可,我是要報給族裡長老的。這種怪物,更适合做祭品給燒死,否則在族中就是個晦氣。我阿爹既然那麼看好你,我阿妹也屬意與你,你合該好好娶妻生子,做個真丈夫,何故被這等天閹賤種……”
他忽的一聲慘叫出來,原是被阿川抓着後頸緩緩提起來。
這白滿川不愧是啟明獸化身,天生神力,這一下看的周遭人都驚呆了。
他一臉陰狠,嘶聲道:“你把他如何了?”
那人雖然痛得龇牙咧嘴,仍然強自笑道:“還能如何了?他既然不是個男人,我們就有些好奇,想看他能不能當女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