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說:“林大姑娘,裡頭太太沒有吩咐下來,老奴也做不了主,軟轎是叫不動的,隻能勞煩姑娘走進去了。”
林雲也不開口,張嬷嬷便問:“這是什麼規矩。十幾年前,太太回娘家,老奴在太太身邊服侍,進門便有軟轎來接。你做不了主,便去叫那做的了主的人來。二太太管家,她的陪房周瑞家的,總做的了主吧……”
兩個婆子一臉陪笑,卻不動。
林雲伸手輕輕拉住張嬷嬷,說:“嬷嬷别動氣,犯不着。外頭都說二太太一心向佛,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别說我是老太太名正言順的外孫女,便是外八路的親戚,也沒得這樣下人家面子的。估計是下面的管事使壞。”
兩個婆子隻以為林雲果然是外頭認回來的林家姑娘,連這點子氣性都沒有,其中一個說:“林大姑娘,垂花門往這邊走。”
林雲輕笑:“走吧,嬷嬷,頭一回進國公府,我遠在金陵,都聽說過甯榮二府,赫赫揚揚,雕梁畫棟,氣派的很,走進去,正好能仔細看一看,說不定啊,以後再沒機會,來國公府做客了。”說完,還沖張嬷嬷使了個眼色,張嬷嬷不知道林雲究竟要做什麼,進京這一路十多天的相處,卻很肯定林雲必定吃不了虧。
于是一行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主要是林雲為了照顧張嬷嬷年紀大了,刻意走的慢些,才到了垂花門。
巧得很,她們剛要進門,裡面急急忙忙走出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婆子,穿的很是富貴,林雲猜想多半就是王夫人的陪房。
果然,來人滿臉堆笑,說:“張姐姐,十多年沒見,我沒認錯吧。”
張嬷嬷卻隻假笑了一下:“周妹妹貴人事多,讓你到二門上來迎我們大姑娘,怎麼擔當的起。”
這話實打實的陰陽怪氣,林雲聽了差點笑出聲,周瑞家的難得臉皮發燙:“張姐姐這話可是折煞我了。府裡這幾年原是二奶奶管家,偏生這幾天二奶奶不在,太太臨時接手,府裡上上下下幾百号人,一時忙不過來,方才我聽外頭傳話,說林家大姑娘來了,這不,就撇下手裡的事,急哄哄地趕過來了。”
此地無銀三百兩,原是小孩子讀的寓言故事,林雲也沒想過今天能親眼見識一番,都不知道該誇周瑞家的聰明呢,還是贊她蠢了。
又朝林雲賠笑:“林大姑娘,原本太太早吩咐了,什麼時候大姑娘來了,便開門相迎,軟轎來接,誰知下頭的奴才一個個都是榆木腦袋,還以為要等着上頭來人傳話,辛苦大姑娘走這一路了。”
看似賠理又賠笑,可周瑞家的眼裡卻閃着壞,但凡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林雲心道:原來不是真的蠢,是真的壞,說這話,是故意挑釁她來了。
不過,這才到哪啊,還早着呢。
林雲輕輕一笑:“你是二舅母的陪房吧,想來二舅母沒告訴你,我在長公主身邊長大,習文也習武,這麼一小段路,對我來說,不算什麼。隻是辛苦我家張嬷嬷了,此番進京,專門陪我來接妹妹,不想連進國公府的側門,都要勞煩她去跟門房交涉。”
“說到底,府上老太太是我親的外祖母,門房之事,可大可小,怠慢我不要緊,我又不會跟老太太生氣,要是遇到别的客人,正門乃中門,原本隻有迎聖旨、接貴客才大打開,可旁邊的側門都不開,讓客人走西角門,這是一個什麼禮數?回頭你還是悄悄回了二舅母,這樣的門子,最好革掉,省得将人都得罪了,主人家還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