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被逼到這個地步,還是一千年前。”
雲霁撐着半透明是身體,再次站直了身子。手中碎片一口口吞入腹中。
他半透明的身體深厚了一點,清晰了一點。
“我借助她的身體活了下來。我還得叫水寶珠一聲媽。哈哈哈哈!可惜,你是男的,這一次這一招我不能再用。不過,我主子教過我,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我的力量,有的是!”
雲霁一伸手,天地風雲變色。青煙自四面八方升騰起,遮天蔽日。
衆人害怕起來。
許安平胸有成竹,“滄州、萊州、登州、膠州、徐州、池州、邕州、阿壩州,我沒有說漏吧?”
雲霁臉色一變。
許安平一聲呼嘯,八大穿雲箭回應。八道天雷劈在了這八個金礦。狐妖們聞聲而動,帶着大隊人馬如約而至。
“請進。”
滄州清平縣,馬小隼拱手邀請一支軍隊入駐金礦。順手解一下陣法。
他們看着眼前如山的金子,個個瞠目結舌。
“幹爹相信各位的品行才會将金礦交給你們。我任務完成。也請各位不要辜負幹爹的期望。告辭。”
領頭的一位虬髯胡子一把将人抓住,生怕他跑了。
“任務完成,你以後怎麼辦?”
“與你何幹?”
虬髯胡子掏出九張地契。全都是金礦的地契。壓在他手裡,自己單膝跪下。
“國号定好了,叫大鹘。你可願意,做我大鹘的王後?”
“可以啊。”
虬髯胡子喜出望外眼看着他消散前留下最後一句,如果我還活着的話。
開挖金礦工作開始,如火如荼。
相較于此,千裡之外的決戰地就一片浮雲慘淡。
“滄州有個小孩子用鐵絲線做風筝,風筝挂在樹上,樹所在的山頭被雷劈了。那個小孩子,我給了他十兩銀子。江雪告訴我,你當晚就要她多找幾個許願的。”
“你……”
“你不會以為我四處奔波真的隻是為了幫童家發财吧?金子對人類的吸引力不可估量。你故意向信衆洩露八大金礦的所在地,誘使他們前往,吸取他們的壽元。可是,文韬的肉身無法承受太強的力量。所以你把他們變成活不活死不死的樣子。成為你的儲備糧。就像李獅湖的母親那樣。藏起來!因為人類的貪婪,他們不會告訴别人而選擇一個人偷偷獨吞,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困在金礦之中也不會有人知道。”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麼無論你受什麼傷都可以瞬間痊愈。我以為是妖的特權。等我做了妖,好像,并沒有這麼誇張的特權。而且,我相信寶珠,我相信以她的能力絕對可以把你逼入絕地,但是你起死回生了。太神奇了。我想了一千年,我找了一千年,我等了一千年。我成了,你,敗了。這一點力量,就是你的全部!”
轟轟烈烈的爆炸很好地削弱了有生力量,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一點力量殺你,綽綽有餘。”
雙方都掙紮着起來。雲霁受的傷比較輕。走過來就要給他最後一擊。突然,馬兒嘶鳴。
“讓開!讓小圍巾過來!”
衆人讓開一條路。
趁他不備,許安平一腳踹飛了他。“你有兩筐雞蛋,我也有。”
“你等不到救援的。”雲霁說着,又站了起來。
“那可未必!”
伴随着線香味道的出現,是妙齡少女堅定的聲音。
“寶珠!”
許安平回頭望去。人群的盡頭,是被水寶珠附身的李獅湖。
梨花雪受到主人召喚,自墳墓裡飛出。遠行千裡,穩穩落在那雙浴血的手中。揮舞之下,千年的塵封一一抖落。
“我在地府等了一千年,就是為了今天。”
水寶珠隻有一炷香時間。望鄉台千年等待為的就是這一刻。
雲霁全身為之一振。千年前瀕死的恐懼再度如潮水湧上心頭。他的聲音裡都是微微的顫抖。
“不可能!你早就死了!不可能!”
“為了殺你,我從地獄回來了。”
衆人正奇怪此人是誰。竟然讓雲霁懼怕。無盡的恐懼已經促使雲霁召喚更多鼠妖。
有人是敵是友不敢動,有的被附身蠶食同族。
“血别濺到我身上。”
有潔癖的開了金光不壞之身護住自己,遠離這下水溝一樣的臭味。
有人符咒還沒掏出,手指已經被老鼠啃食。慘叫着滾落在地。
有人自顧不暇,也有人為救人疲于奔命。
在這滿目瘡痍的地獄中,梨花雪如閃亮的流星,所到之處盡數一分為二。
“不想死的,别被附身。”
“水寶珠,你可要想清楚了。殺人是重罪!你殺戮已深,隻要再多一個,你下輩子就隻能投胎轉世做一隻臭蟑螂!”
遍地的鼠妖和二人之間足夠的距離讓他有了一些底氣。然而,水寶珠對此毫無懼意。是鼠是人,照殺不誤。
“哼!莫說是區區蟲豸。就算身死魂消!永堕地獄!你姑奶奶我也沒在怕的!雲霁!今天!你必須死!”
高秉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終于想起來這位姐功夫冠絕天下為何被趕下山。
書上說過,她誤殺了被鼠妖附身的人還不知悔改、不服管教。坐忘派祖師爺為她設了鎖妖塔,布下捉妖令。然而這一位,依舊我行我素,能活捉就捉,不能捉的随手就殺了。她是真殺呀!管你是鼠妖是人,礙事兒的,殺殺殺!
“快躲開!”
晚了,高秉天說完,揮舞的大刀在面前劃過一道流星,血濺到了眼裡。高秉天疼得抱頭打滾。
所有人看她切瓜砍菜一般,真就附身必死。馬上閉上眼睛閃開一邊。密集的人群中瞬間讓出一條路來。
不遠處的許安平看着血肉紛飛中步步前進的愛徒,眼裡有欣喜也有無奈。這确實是效率最高的辦法,是她的一貫作風。
她的武器甚是奇怪。看着分明是不大一根棍子。劃到面前的時候突然長出半尺短刀,一刀封喉。待你對此有所提防了,她手一翻,那梨花雪又亮出兩邊短刀,成了個兩頭嵌刀的怪物。刀刃所到之處血流如注。刀出見血,絕無例外。
鼠妖且戰且退。想以數量取勝。一窩蜂地往她那兒跑。
水寶珠兩手把住,抽開,棍子竟成了鐵鍊相連的三截。如那流星錘血滴子,揮舞在頭頂、在腰間、在臂彎。她的武器到哪裡,哪裡就是刑場刀口。而且轉速極快。有些靠得近的都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一刀切斷了腦袋。
這樣會不會力有所竭?人家可能會。水寶珠,絕對不會!
人海戰術困她半炷香,如海的鼠妖硬是沒占到一丁點的便宜。
這武器梨花雪是結合了長棍、大刀、鴛鴦刀、鍊鎖、流星錘等武器的特點,由當時最精巧的工匠制成,自由變換形态,根據情景随意使用對應的武器。當然,此武器最大的問題是對使用者的要求太高。不但要求使用者同時精通十八般武器,還要有靈活的頭腦随時決定武器形态的變換。水月升為愛徒打造此神器以來,至今千年,再無第二個人能用。
鼠妖終于想起那一日被這梨花雪支配的恐懼。豆腐大小的腦子裡镌刻上了一道求生的等式,見此刀如見殺神。滔天的恐懼之下,有些鼠妖擺脫了雲霁的召喚,往山林逃命去了。
後背上、頭上、臉上,她的血鼠妖的血全都分不清了。
饒是如此,她仍未受重傷。全滅鼠妖後瞬息之間到了許安平跟前。梨花雪落處。雲霁人頭落地。
“師父,他恢複需要時間。我時間不多,告訴我,接下來怎麼做?”
“跑。”
“什麼?”
雲霁脖頸短處迅速長出模糊的肉芽,似藤條交纏成一團。但是還沒等到下一步,就被水寶珠掌風擊碎。
碎肉和鮮血濺了她半邊身子。然而這一切都沒有她聲音裡怒氣的可怖。
許安平本能地舉起雙手格擋。忘記了的骨折之痛叫他一頓嚎叫。
她聲音的怒氣才減了一點。
“真的要這麼做?嗯?丢下他們?”
水寶珠環顧這犧牲的衆多道衆。有些無法忍受自己的師父變成這種臨陣脫逃的小人。她這一千年的等待,瞬間成了一個笑話。
“嗯。”許安平堅定點頭,伸出雙手,下巴撇撇西邊缦缦峰。“八金二陣一雷法,全部都失敗了。我必須要活着。這樣才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隻猶豫了半晌,水寶珠就将人扛上肩頭。
“嗯。好,師父要去哪兒,天涯海角寶珠都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