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霁的掌風迎面而來。千鈞一發之際,啪一聲巨響,掌風偏移擊到陣法上,鼓起一個大包似漲起的氣球。
“卸!”
守陣七子齊聲喝着。陣中裂開一個小口子。掌風帶着凜冽的風聲呼呼叫着吹到了旁邊的山頭。後者承受不住,轟然倒塌。頓時天光如乍,塵土飛漫閃耀着日光。
攔住了!這緻命一擊!
是元心明!
“他為什麼上去了?”
“紫雷五傷陣,有進沒出!”
衆人心生敬佩。這元心明原是個英雄男兒。
元心明見許安平落于下風,馬上就要上場。被父母拉着。
差點失去兒子的痛苦,他們不想再體驗一次。
元心明拉着父母的手交疊在一起,握了又握。“母親,父親,孩兒不孝不能常伴左右。但是安平哥哥教過我,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今日我若袖手旁觀,他日午夜夢回我也不會原諒自己。”
白松明最先松手,含着淚一巴掌拍他肩膀。打得元心明一個踉跄,穩了穩身子,才發覺肩膀火辣辣地疼。
“去吧!兒子,父親為你驕傲。”
“母親,父親,保重。”
元心明拜别父母。沖入陣中。這才在危難之間救了許安平。
兩人見是他果斷默契錯開身子,馬上收手暫時停戰避免誤傷元心明。
雲霁怒吼道,“給我下去!别仗着自己在小福體内就以為我不敢傷你。”
元心明擺開花拳繡腿的架勢。
“我不知道你跟這個身體什麼關系。現在,裡面的人是我!元心明!安平哥哥的三弟,弘毅哥哥的好弟弟,我爹我娘的寶貝兒子。我就是我。不是你那什麼小福大福。”
元心明回頭看地上人一眼,又狠狠瞪着雲霁。“安平哥哥,我們一起并肩作戰。”
許安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豎起了大拇指。撐着尚在修複的□□蠕動着步步後退!
“很好。你上。”
我的發?這麼坑弟的嗎?
元心明眨巴眨巴眼,有些心虛。“說好的并肩作戰?”他自己一個人可能打不過哦。
許安平抓着自己的斷手搖了搖,“我受重傷了。會指導你。相信我。”
“好!”元心明深信不疑地點點頭“我們裡應外合。安平哥哥,說吧,他的弱點是什麼?”
“沒有弱點。”
“什麼?”
“你不用考慮弱點,打就對了。你弱得不止一點。不過他不舍得傷害馬洪福的身體。好好利用這一點吧,心明。”
“好!沖鴨!”
元心明怒吼着沖上去。打得,實在是很不好看。
雲霁相當顧忌他,到面前都收手甯願自己挨打。
元心明身體很差。打他一拳,像給人撓癢癢。
雲霁一個反彈,他整個人飛了出去。雲霁都驚了。怎麼這麼弱?拳頭都沒收回就跑回去扶着。
突然一拳照面狠狠打來。與方才的力度截然不同!分明是變成了許安平。
人群中傻站着的“許安平”右臂上一陣劇痛傳來。疼得他啊一聲原地跪下。疼到冒冷汗。
他的安平哥哥剛才居然撐着這樣的身體持續戰鬥嗎?
他現在疼得要靠旁人扶着。
啊!換人了!外面這個身強力壯的鳥妖是白心明!裡面那個瘦不拉幾的才是許安平!
元心明那條排骨仔有鬼力量啊!怎麼打啊?同歸于盡嗎?
世界傻眼,鴉雀無聲。
白松明暈倒在夫人懷裡,給自己一個大拇指。“夫人,我,厲害不厲害?”
現在将身體換了?還有這種操作?
天地乾坤這招隻能用三次。懸崖一次,長生島一次,這一次。
他如今換了這軟綿綿的身體,更加沒有勝算。
李小鸢看得火大。“他在搞什麼?”
雲霁抓緊機會下狠手。
面前人并無反抗。正奇怪間,元心明的聲音軟綿綿響起,“又是我。”
雲霁緊急收手,不料氣急攻心傷到自己。
擡頭一看,是秦懷仁。
後者氣喘籲籲仍精神奕奕。“我哥哥不能用天地乾坤陰陽交換。但是,我還有兩次!”
雲霁又不敢打元心明。切換過來的瞬間又挨了許安平一頓胖揍。
然而,秦懷仁畢竟力氣不如元松明。眼下額頭大汗,估計一次都不行了。
雲霁擦擦嘴角鮮血,站起身來。“這就沒招了?”
“有。”許安平搖搖晃晃站起身來。轉身向後方,“星沉!好了沒有?”
“還差一個令字。好了!”
童心塵的聲音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衆人紛紛後退一步。現出方才一直遮蓋着的圓圈。白光拔地而起,将他們與戰場徹底隔絕。
“原來如此!”
原來是利用元心明拖延時間,給童心塵布陣!
難怪他分明找到了童心塵的心境卻一直找不到人。原來藏在了隔壁山頭!
許安平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與雲霁單打獨鬥。
他身後有虛靜派,有坐忘派,有小靈,有小娴,有花寶……
隻要能打敗雲霁,他什麼都可以用。
童心塵搞明白了天地陰陽乾坤交換的使用辦法。将它教給了秦懷仁。又以此為藍本,設計了金火鬥佬雷霆陣。隻是此陣布置時間極長。因此安排了吵吵鬧鬧的弟子們圍成一圈,隐藏陣法,遮蔽童心塵布陣過程。
此時,東方青蓮寶色旗、南方離地焰火旗、西方素色雲界旗、北方真武皂雕旗、中間戊己杏黃旗拔地而起。五色令旗以雷霆之勢迅速展開,迎風烈烈而動。
金火鬥佬雷霆陣,大成。
“卷46。”
風土雨雷都是助力。
雲霁躲開那如山的巨石,沒能逃開緊随其後的拳頭。
許安平砍了雲霁一條手。雲霁當下就要複活。許安平嘴裡喊着卷23,當頭一棒。雲霁複原失敗。
雲霁懵了。“為什麼我的所有招式你都能一一克制?”
陣外馬修文激動得快要把輪椅拍爛。“八年!八年了!你的一招一式一舉一動,我們的人摸查了八年!”
“原來如此。”
雲霁撐着殘軀站起身來。風火雷電接連暴擊。擋不住他猖狂的笑聲。
衆人心道不妥。
果不其然,硝煙散去,他毫發無損。
“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在苟延殘喘。我都要為你們的堅持落淚了。”
“你們,确實很聰明。”雲霁笑着張開雙手,仰天大笑。“可是我,很強!”
說着,腳下青煙漫起。陣内滾滾青煙,伸手不見五指。
每一股青煙都是他的力量!
每一下都是對陣法的暴擊!
童心塵明顯感覺到陣法的無力。必須在破陣之前殺死雲霁。
“操天道,化兩儀,生陰陽,轉乾坤,應赦令。天地無極,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太乙天尊,急急如律令……”
高秉天背《太一拔罪斬妖護身咒》,童心塵寫。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西王母帝之下都陸吾上神座下飛龍廄使三百六十五位水月升上仙,神兵火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沒有反應。
“高秉天!天蓬神咒。”
沒用。
“借調陰陽兵将行符。”
沒用。
“萬物旺壇符加滅鬼除兇咒。”
依然沒用。
早該猜到的。西海龍王說得對。西王母坐下靈獸,沒有西王母命令,借誰的法都沒有用。
他急得大聲喊:“天雷,劈死他!”
她為什麼不惜剖腹取子也要在五簾風右腳腳底畫雷公符,老爺子死前得到的消息也是天雷。可見,天雷是他的死劫。
可,童心塵這一次隻召來了一個小雷。
雲霁輕而易舉滅了雷。順手一個響指,破了陣,滅了他們的希望。
“同樣的招式我不會中第二次。水寶珠沒能用這招殺死我,你也别想!”
童心塵還在繼續借法。遠處有箭矢飛來。
雲霁一揮手,将他從百裡之外抓在自己手中。手一動,便是頸骨碎裂的聲音。
葉吳香的身體如紙輕飄飄落下,重重砸在地上。
“吳香!”
許安平眼眶發紅。肘撐着也要瘋了似地沖上前去,顫抖着抱起弟子的屍體。
腦海裡再次浮現千年前那一場滅門之戰。心痛得無法自持。
在這麼近的地方,雲霁一伸手他就是個死。
可他顧不得這些。親眼目睹弟子的死,這份悲傷徹底擊垮了他。
他想起葉吳香總能在寶珠生氣之前溜走。他想起這孩子,一有危險就會躲到他身後。這樣識時務的他,這一世義無反顧遠赴長生島,不顧一切執意參與戰鬥。
如今,他一息尚存。隻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喉嚨裡仍試圖發出聲音。卻隻有呼呼的風聲。
“我明白我明白。”許安平将人抱得更緊。他聽懂了這孩子沒能說出口的話。“抱。”
“我沒有南天善良不及柳生聰慧不如寶珠可愛也沒有鯉鯉那般千年不變的忠誠。可我發誓我問心無愧!”
他哭鬧着離開了山門。至死不為自己辯解半句。隻因為寶珠求他别說。他便一直守護着寶珠在他這個師父心裡的完美形象。若不是花寶鬧那一出,他也許這輩子都不知道寶珠被附身一事。
他心疼寶珠、偏愛天仔。可這孩子又何嘗不需要他的關注?可他一次都沒有抱過這孩子。
思及此,許安平哭得更傷心。
“師父抱抱你。師父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