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心明,我們不能觸碰你。請你自己上去。”
“去哪裡?”
“上陣。”
“紫雷五傷陣,掉進去出不來。我又不是雲霁。我為什麼要進去?”元心明不明白。
“你不進去我送你進去!”
話一出口,人海之中伸出來一把傘,戳他後背,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後退着,入了陣。
轉身看見那人,是馬修文!
“臭小子!你瘋了!他是你表弟。”
“他一定是有什麼苦衷的。哥哥你聽他解釋。”
白松明要打死他。拳頭盡數落在了秦懷仁身上。可馬修文對這陌生的父愛毫不領情。
“為了師父!為了大義!這都是必要的犧牲!”
衆人語塞。白松明又要動手。李小鸢看着他頸間白骨最快反應過來,這人不是她丈夫。她上前兩步一把拽下他頸間那一節白骨扔了。
馬修文即刻蘇醒。拳頭敲着腦殼兒不知自己為何身在此處。
“誰給你的?”李小鸢指着地上的指骨問。
馬修文撐着快要裂開的腦袋努力回憶,“安平說給我保平安的。然後,我戴上,”之後的記憶斷了片。他一醒來,便到了這荒山野嶺了。
馬小鸢憤憤地将那指骨一腳踢到邊兒去。馬修文俯身又撿回來。“他安排了這指骨定有他的道理。”
“可他附身于你……”
“沒事的。這位兄弟,并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
“那我兒子怎麼辦?”
随着元幻清的怒吼,衆人這才回望陣中。許安平,正狂虐陣中一無所知的元心明。
後者絲毫不反擊,不反抗。身上已是數十處刀傷,血肉模糊,刀刀見血。
他們說話間,許安平正一刀刺穿元心明掌心。頓時鮮血如泉湧出。
“痛!”
許安平眼中沒有半點憐憫。“心明,原諒我。”
元心明直接吓得瞳孔地震!“你之前不是這樣說的。安平哥哥。”
他害怕了。他本能地掙紮,想逃跑。可是被挑斷的手筋腳筋讓他的行動像蠕動的蟲子,逃脫不了半點。
白松明試圖換靈魂。被夫人攔住。
“天地陰陽乾坤交換。一輩子隻能用三次。第一次什麼事都沒有第二次元氣大傷第三次法力盡失。你已經用了兩次了。相信他。”
此時,陣中,許安平已經把短刀架在了元心明脖子上。
“對不住了兄弟。其實我一直找不到機會跟你說。你體内,藏着雲霁。隻要你死了,他就會死。本來,這個容器應該是我。可你我在懸崖一戰互換了身體,招緻了今日之禍。來生,兄弟給你做牛做馬。你安心上路吧。”
真的。萬一許安平真的打算為了天下蒼生犧牲他……他真的做得出來這種事情。
元心明閉眼。抓刀。手心鮮血成線滑落臂彎。許安平眉頭緊蹙,心疼起來。
“安平哥哥,如果,必須要有一個容器盛着雲霁,我很慶幸,那個容器是我。安平哥哥,謝謝你。謝謝你賜予我的所有快樂。因為你,這些偷來的日子,我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也謝謝你,在我人生的最後一刻,将真相告訴我。安平哥哥,來世再見。”
他奮不顧身以身就刀,自插喉嚨。那份堅定吓到許安平都去拉刀。
元心明左等右等,沒感覺疼。臉上滴下一點溫熱。睜開眼。一個不認識的人伸出手來抓住了刀。正和許安平雙方對峙。刀被反制,刺穿了許安平掌心,但雲霁要刺穿他心髒也做不到。兩人角力之間,刀柄卡在了許安平掌骨。
元心明略一思索,起身挪到了許安平身側。
雲霁:“我以為你至少還是個正人君子。”
許安平:“正人君子殺不死你。”
雲霁:“那對不起了。我可不能死在主子前頭。”
雲霁一甩袖,元心明飛出陣外,穩穩落在張開手的元松明懷裡。
“多謝。”
“不用謝。”
當事人都被這份和諧吓了一跳。元幻清拍他一巴掌,“你謝這個大惡魔做什麼?”
白松明,“可他救了我們兒子呀。”
元幻清便不再說話。
救出元心明,雲霁想要逃。溫元白火速布陣。速度其快。那真正的紫雷五傷陣在一瞬間就支了起來。金光籠罩下,無人能逃。
“雕蟲小技。”
雲霁一擊,陣沒碎。溫元白天下第一的功夫可不是蓋的。
雲霁,“好,我看你胃口有多大。”
他身上大量釋放青煙。青煙化作蠕動着的青宣毒蟲。密密麻麻,源源不斷,似那冰雪初融,浩浩蕩蕩地往前奔去。
陣炸了。溫元白噗的吐出一口鮮血。弟子羅蜀黍上前來扶,他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師父沒事吧?”
“沒事。吃撐了。等我消化一下。”
溫元白擺擺手,面色已然慘白。
“不自量力。”
雲霁哈哈大笑着,大搖大擺走出去。咣當一聲,結結實實撞上了東西。他疑惑地揉揉腦門兒,一伸手摸到了陣法的靈力波動。
“怎麼還有一個陣?”
“當然,我安排了兩個紫雷五傷陣。他隻是開胃小菜,削弱你的能力,沒想到沒能削弱太多。但是,兩個大陣疊加,你跑不了。”
人群密密麻麻,人頭攢動,圍成一圈。布陣之人藏身其中,如滴水入海,遍尋不得。
“你這陣,我破不了。可你的人,他能殺!”
雲霁一揮手,四面八方的叢林中躁動着,鳥獸散去。
“怎麼回事兒?”
衆人面面相觑,橫刀在前,警惕着周圍的一切危險。
一陣窸窸窣窣吱吱吱的聲音過後,密密麻麻的鼠群不知何處而來。它們内外夾擊。它們的齧齒啃食一切。
衆人揮刀斬鼠,未見成效。老鼠爬上小腿啃咬他們的小腿,被甩到臉上就張嘴咬他們的唇,見血不停,見白骨繼續前行。
人群頓時亂作一團。哀嚎聲遍野。
“不用擔心!用天雷符!”
衆人聞言,紛紛掏出符篆。一時雷聲大作,鼠妖慘叫連連。
鼠妖離去,遍地猩紅。雲霁也消失了。
“陣法在他跑不了。”
許安平出言穩住守陣之人。又想起一事,連忙吩咐在場道友,“所有人,原地打坐。念清心訣。守住本心,不要被迷惑。”
一踏進永山靈台就是他倆魔性的笑聲。
永山猖狂的笑聲從四面八方而來。“我都說他要進來的咯!你偏不信我。哈哈哈哈……”
永過的懊悔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滋味。“你當個反派能不能有點尊嚴?能不能硬氣一點?我三年的草藥!完了完了!”
“你要不要許願拿回草藥。哈哈哈!他猶豫了!他真的這麼想!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雲霁,剛開口就閉上嘴巴。跑了。遠處漸行漸遠的笑聲依然沒有放過他。
永明靈台之中,見到的是高巨瘋。他知道那是假的。
“老二,讓我成為你的眼睛。看見這世間的美好。老二,你在哪裡?”
這是他二人之間的秘密。高巨瘋立誓守住鎖妖塔,便與他陰陽相隔。那美好的誓言,他還記得。可它不該被利用。
雲霁化作高巨瘋的模樣,在老瞎子的心境裡到處遊走。那妖豔的女子一會兒撩頭發一會兒學西子捧心。全然不見心境的主人來看他一眼。
雲霁自讨無趣。正準備離去。感覺後背被豺狼盯着。回頭一看,老瞎子的獨眼怒目圓瞪!
在上在下,在頭頂,在身後,在腰間,在腳底!
他的心境都由他的眼睛盯着呢!
雲霁吓得一激靈。此人内視做到這種地步,給他一千年,自己未必是對手。
“原來如此!你這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