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滿月。
每當這樣的夜晚到來之時,提瓦特大陸的邪祟魔物就會格外的躁動,尤其極易受到未完全消除的魔神殘渣的影響,從而被扭曲神智,變得更加嗜血猙獰,活躍在各個國度的荒野與邊境,襲擊過路的旅人。
又是一隻失去了理智的妖獸發出不甘的咆哮,轟隆一聲摔落在地面,逐漸化作元素粒子,消散于塵世之間
少年夜叉擡起和璞鸢,抖落槍尖沾染的紅褐色血液,他的面容完全隐沒在傩面之後,但在成功結果這一隻敵人之後,他的步伐踉跄了一下,擡手用力将和璞鸢支撐在地面,才能勉強穩住身形不去搖晃。
該死,又來了,這種感覺。
魈喘|息着心想。
沒到滿月之時,不止這些遍布璃月大陸的妖獸會為了魔神殘穢的影響而狂歡,他的這副已經被業障侵蝕了的身軀,也會不受控制地受到影響。
夜叉一族仿佛天生便受到了詛咒,在每一次與妖魔邪祟征戰與厮殺的過程中,每一個刀下亡魂都會凝聚成業障,伴随着那些他祓除過的魔神殘穢,一同侵蝕他的神智,擾亂他的靈魂。
……似乎每一個夜叉的結局,都是不斷地戰鬥着,一直到死去為止。
每次業障發作,深入骨髓的痛苦痛苦倒是其次,更恐怖的是被逐漸侵蝕,失去理智的靈魂,他不止在與妖獸戰鬥,還在同時與自己戰鬥着。
此刻,他的身體狀态仍未恢複,肩側的業障已經具象化成了絲絲縷縷彌散着的黑霧,身後卻又傳來了魔獸咆哮着的聲音。
魈勉強握緊和璞鸢,無視眼前所見的那個鮮血淋漓的自己的幻像,槍尖沒入妖獸的咽喉,腥臭的鐵鏽味血液噴灑飛濺,在魔物的死前哀嚎聲中,它轟然倒地。
……也許,他該休息一會了。
一擊之後,半空中的夜叉少年本應穩穩落地,可魈此刻卻再也支撐不住,徑直從天空中墜落而下,一腿支撐,半跪于地面,眼前一片混沌。
魔獸的聲音還未完全散去。
魈想,還沒有完全結束,他還能繼續戰鬥,隻要他一息尚存,他便會駐守于荻花洲,将妖魔邪祟攔截在璃月港之外,直至最後一刻。
可……
眼皮沉重的幾乎要完全合上,有猶如蠱惑的聲音貼近他的耳側響起,引誘他就此扔掉武器,選擇安眠,亦或者屈從于這夜叉血脈與業障詛咒,将千年來強撐着的理智交給怪物接管。
他怎麼可以在這種地方倒下……
“魈——”
可下一秒,少女清澈的聲音響徹耳畔,魈的瞳孔收縮了一瞬,宛如在暴風雪中仿徨之際,終于在最後一刻,尋找到了足矣遮風避雨的屋檐。
他的理智勉強回神了些許,他的眼前,也與此同時,依稀閃過了某些畫面。
他看到少女端着一摞成山的杏仁豆腐搖搖晃晃地走向他,腼腆又不好意思的朝着他笑着,他看到了少女站在望舒客棧樓頂,面朝璃月,雙手合十,念念有詞,懷裡還抱着數把一模一樣的和璞鸢。
……可是同樣的武器,為何要準備那麼多一樣的。
正在虔誠祈禱着的少女回過頭來,她驚喜地望着自己,哒哒哒跑到了他的面前,她激動又喜悅,高聲大喊着:“魈!你來啦!!”
末了,她又将那一大疊的和璞鸢,努力往他的懷裡塞。
現實在這一刻與他眼前閃過的幻影完成了重合,魈勉強站起身來,嘗試将突破妖獸的包圍圈,沖到他身側的少女攔在身後,可他有心無力,最後還是保持着攥緊和璞鸢的姿勢,勉強跪坐在地面。
—
在結束了和鐘離先生的談話之後,五條凜的心态仿佛這輩子都沒有這般平和過。
她自然是耿直的詢問了鐘離,如今的提瓦特,是否能有穿越兩個世界的方式。
帝君大人神色凝重了些許,告知于她,這便與“降臨者”有所關聯。
每一位足矣讓這個世界發生翻天覆地改變的強大外來者,是為降臨者。
于是,五條凜便遺憾的聽到了,如今的世界,天空島已經不對外開放,變成了單程票,隻進不出,包括降臨者的一切外來者都會被強制留在提瓦特的信息。
“不過如今,第四降臨者已然清醒,也許你可以從他的身上得到相應的訊息。”鐘離似乎看出了五條凜此刻的沮喪,擡手放在了少女的頭頂,輕輕撫摸:“我也會略盡綿薄之力,幫你與幾位故友探聽訊息。”
看起來,鐘離先生這會兒是一點沒和她藏私,甚至連空哥的消息都告訴了她個七七八八。
而且帝君大人的故友,要麼是璃月仙人,要麼就是其他幾位魔神了吧。
五條凜乖巧被摸頭,順便将身體坐直了一些,不說别的,這種被岩王帝君特殊關照的感覺實在是太有底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