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尤其’是以遭受過的迫害和磨難得出的,那他認命是最該被理解的。”垂眸不語的影終于擡起眼簾開了口,他對想要反駁的歐文說,“不是拼就是逃,這樣活着不累嗎?他再厲害也有提不起力氣的一天,沒力氣和命争了,就隻能認了。”
他們都是生來不如人的人,也都被命運施加給他們的磨難磋磨的想過放棄,想過聽天由命,并不難理解晟卓。
其實他們是替晟卓不忿,為什麼不能放過他?為什麼不能對他仁慈一點?便是生來不如人,他也還是個人,不是任人奴役宰殺的牲畜,他也隻想作為一個人活着,為什麼這麼難?
可他們再不忿又如何?沒有一個人都為晟卓遭受的這一切負責。K也不能,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被命運裹挾擺布的可憐蟲罷了。他和晟卓,和在座的他們,本質上是一樣的。
歐文頹喪的靠進沙發裡,滿腔憤恨無處施放的無力感讓他連咒罵的力氣都提不起來了,他失神的看着茶幾中央的蠟燭杯,過了很久才注意到那熹微晃動的燭火是假的,不知他借由這一發現聯想起了什麼,隻聽他十分突兀的笑了一聲,然後是哈哈大笑。
喬娜握住在指縫間翻轉的銀币,挑眉看向他:“歐文,你被刺激瘋了嗎?”
歐文邊笑邊道:“不,我在想,如果拿開這張茶幾,我們就像一群倒黴蛋,圍在一起訴說自己的心理創傷和倒黴經曆。”
喬娜聽他這麼一說也忍不住笑了起來:“support group嗎?好吧,确實很像。不過我不需要,我喜歡患病以後的生活。”
影聳了聳肩膀:“我也不需要,我可以自洽。”
軒耀:“我也不需要,我家有一位現成的心理醫生。”
三人看向歐文,歐文把腳哐地搭在茶幾上,兩臂搭着沙發背,猖狂又不屑的模樣:“老子有家,有錢,有槍,怎麼會需要那種東西?笑話!”
影扯起個笑:“太好了,接下來讓我們把跑偏的畫風拉回來,不需要分配任務了吧?我們各行其是就好。”
龍一從甲闆上下來,經過晟卓的房間,看到歐文提着瓶伏特加在外面砸門,嘴裡罵罵咧咧:“死變态,别裝死,快給老子開門!”
喬娜拿着支棒棒糖給他出謀劃策:“你這樣敲不開,要用指節叩,叩一下停一停,再連着叩兩下。”
歐文白她一眼:“不早說!他現在已經知道門外不是老大了,我學老大敲門他——诶,老大回來了,幫忙敲個門呗,啊不用,我來敲,您說句話就行了。”
龍一嫌他們無聊,徑直走了過去。
喬娜:“讓開,姐幫你踹開。”
歐文:“要賠錢的。”
喬娜:“你不是有錢嗎?”
歐文:“我不想賠,我來踹,你賠錢,ok?”
喬娜不想踹門了,想踹他。
龍一剛把門打開,影就端着杯薰衣草茶出來了,龍一問:“幹什麼?”
影彎着桃花眼,語氣輕快:“玩。”
龍一瞥了眼商量誰踹門誰賠錢的兩人,問影:“折騰晟卓心裡爽快?”
影:“多少可以爽快一點。”
龍一:“晟卓,開門。”
歐文和喬娜同時豎起大拇指,要論慣孩子,他們老大是這個。
這艘郵輪在海上航行了七天,晟卓被影晾了六天,是為讓他自己反省,被歐文的叨逼叨和罵罵咧咧折磨了五天,是為幫他反省,把晟卓省的心力交瘁,下船時還沒獲救前臉色好。
龍陌用輪椅推着晟卓,歐文還不放過他,追着輪椅叨叨:“回到陸地的感覺怎麼樣?有沒覺得大地很廣闊?你看那是什麼?出租車,很多年沒見過了吧?你再看那邊,公交站。還有那個,好高的樓啊!”
晟卓揉完額角捏眉心,看上去快要被煩死了。
歐文:“你不是很能忍嗎?自己開刀挖zha dan的狠人,現在怎麼嬌氣上了?盧卡斯推着你不累麼?不是你生的你就不心疼是不是?我心疼,我們寶貝蛋不是給你推輪椅的!趕緊滾起來,再裝我踹你那條好腿了!”
龍陌:“師公,我不累。”
歐文:“你累!”
頭前開路的弗伊斯小聲說:“小白,你去幫卓叔推輪椅。”
白彥:“你怎麼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