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聿柏看他拖延時間的樣子，沒忍住輕笑了聲：“好，我出去接個電話。”

他起身走出卧室，在門邊接了電話。電話那頭是秦重陽有點抱怨的聲音：“你幹什麼呢，怎麼現在才接電話，你今晚到底回不回來了？”

向聿柏嗓音恢複一慣的平靜冷淡：“别說讓人誤會的話。”

“什麼讓人誤會？”秦重陽愣了下，“草，你才是别說讓人惡心的話，我是問你今晚還回不回醫院。”

“不回了，明天我有事，也不回去了。”

秦重陽：“你明天也不回？你有什麼事啊？”

“家裡孩子在學校被欺負了，我明天去學校一趟。”

“你家哪個孩子？哦，我想起來了，是叫鐘斐聲是吧？那行，我知道了，但你明天不回醫院，老爺子肯定會發現你又又又從醫院裡偷跑出去了，我不可能瞞得住他。”

向聿柏：“沒事，我之後再去解釋。”

“這麼上心？”

“什麼上心？”

“我說你對那孩子，還挺上心的。”

向聿柏沒說什麼，隻問：“還有别的事嗎？沒有我挂了。”

“沒事了，挂吧。”

向聿柏挂斷電話，轉身走回鐘斐聲的卧室。

“想好了嗎？”他走近床邊。

鐘斐聲擡眼看他，抿了抿唇，想蒙混過去：“什麼？”

向聿柏沒配合他：“轉學的事，想好了嗎？”

鐘斐聲支支吾吾：“沒，還沒有。”

向聿柏垂眼看他，知道鐘斐聲回鐘家沒多久，還沒完全适應，于是折中問道：“那等寒假以後，開學直接轉去新學校？正好聯系新學校也需要些時間。”

鐘斐聲猶豫了一會兒，沒有應聲。

向聿柏俯身，平視着他，說：“我知道你才回來不久，還沒有完全融入。但你應該明白，這裡是你家，除去你腦子不好的爸媽，你也還有愛你的親人。在學校裡被欺負了，想要換個學校是合理的訴求，我們不會不同意。”

“鐘家最不缺的就是錢，換個學校隻是件小事。你是鐘家的小少爺，要學着适應自己的身份。”

鐘斐聲怔怔地點了點頭，但其實對自己的身份完全沒有認知，不敢相信自己是什麼小少爺。心态更像是天降橫财，感覺好像踩在雲上，遲早會一腳踏空。所以不敢要求什麼，怕以後還不起。

在向聿柏溫和的目光裡，鐘斐聲又小幅度點了點頭，帶了遲疑地問：“我不太懂，要怎麼适應？”

向聿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聲音緩和，裹挾笑意：“我會教你的，慢慢來，不用有負擔。”

鐘斐聲輕“嗯”了聲，看起來很乖巧。

向聿柏又提起之前的話題：“寒假後轉學，可以嗎？”

鐘斐聲這次輕聲答應了。

向聿柏又揉了揉他蓬松細軟的頭發，直起身，視線掃了一眼他的腿，說：“那早點睡吧，明天要請假嗎？”

鐘斐聲看了眼自己的腿，又重新看向聿柏：“請假，課程會跟不上。”

他的成績不好，在班裡隻能排中遊，原本就不太能跟得上課程。

“那就請家教，”大概是為了讓他盡快适應，向聿柏又補了句，“家裡不缺這點錢。”

鐘斐聲想了想，還是輕輕搖頭。

見他堅持，向聿柏沒再強求：“那早點睡，我先走了。”

“好。”鐘斐聲答應着，在向聿柏轉身後忽然叫了他一聲，“小叔叔。”

向聿柏轉回身，問：“怎麼了？”

鐘斐聲仰臉看他，小聲說：“晚安。”

向聿柏怔了下，低聲應着：“嗯，晚安。”

鐘斐聲抿唇沖他笑了笑，仰臉看向他的眼睛，又說：“小叔叔，做個好夢。”

向聿柏和鐘斐聲對視，燈光下的少年滿臉認真，身體傾向他，無聲中表露出對他的親近，乖巧到讓人不由得心軟。

向聿柏在心裡輕歎了口氣，下意識地放緩了聲音回道：“聲聲也是，做個好夢。”

他想他沒辦法再把這個世界當成遊戲場，眼前的少年真實而鮮活，不是沒有自我意識的NPC角色。

他很難再用看似真心，實則随意又虛情假意的遊戲心态，去獲取少年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