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斐聲從未聽過這樣的話,這樣全然維護的态度讓鐘斐聲感到無措。
他攥住被角的手攥得更緊,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輕聲說:“可是以暴制暴是不對的。”
向聿柏唇角帶了輕微笑意,平淡回道:“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那樣說?”
向聿柏沉吟片刻:“……是不應該這樣教孩子。”
“我不是,我成年了。”被當成小孩子看的鐘斐聲不太自在,耳尖發燙,小聲反駁。
“所以,那些道理你都明白不是嗎?”
鐘斐聲看起來不太明白:“可是我做得不對。”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鐘斐聲像是沒聽清,怔住:“什麼?”
向聿柏輕歎,語氣平靜:“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鐘斐聲神色怔愣茫然,嗓音有點啞:“為什麼?我不懂。”
向聿柏和他對視,冷淡的嗓音放得低緩,顯出溫柔:“我不覺得你哪裡做得不對,被欺負了反抗也沒有錯,我不認為我有什麼理由苛責你。是别人在欺負你,錯不在你。”
“你從前沒有可以依靠,可以給你撐腰的大人,被人欺負也沒有人幫你。一直處在孤立無援的境地,有勇氣反抗,就已經做得很好了。”
鐘斐聲的過去足夠悲慘,家暴的父親,言語pua的母親,沒有朋友或親近的人,在學校裡也總是被欺負。
這會讓他覺得他哪怕說句不太好聽的話,都是在傷害眼前的人。
況且他自己也不是多麼良善的人,他的仇人從來不會過得比他好。隻是他做事有分寸,不會沖動,更不會把自己賠進去。
但鐘斐聲還年少,尚且不具備把事情解決好的能力。以暴制暴或許是有可能解決問題,卻也很容易把自己搭進去,這并不值得。
而且他始終覺得孩子遇到這種問題,理應由大人去解決。
向聿柏看着眼前身形單薄,膚色蒼白到有些病殃殃的少年。
就算隻是故事裡的角色,他也說不出太重的話。更何況眼前的人看起來真實而鮮活。
鐘斐聲表情有幾秒空白,似是不敢相信向聿柏是這樣的态度。
“小叔叔。”鐘斐聲有點艱澀地開口,聲音又輕又啞。
他朝着向聿柏身前湊,好像想撲進向聿柏懷裡,又顧忌着什麼。
向聿柏在心裡輕歎了口氣,主動張開雙臂,低聲問:“要不要抱抱?”
下一瞬,鐘斐聲撲進他懷裡,挨在他頸側輕“嗯”了聲。
鐘斐聲動作很輕,垂着頭去看向聿柏的腰側,擔心自己碰到向聿柏的傷口。
向聿柏:“我的傷沒有那麼嚴重,不用擔心。”
“小叔叔。”鐘斐聲小心避開他的傷口,抱緊了些。
他的臉貼着向聿柏的肩膀,能感覺到向聿柏身上的溫度和氣息。身體溫熱,有輕微的好聞的木質香,抱起來會有安全感。
他沒有抱很久,過了一會兒就松開了手。身旁的向聿柏看起來仍舊溫和,很有耐心,開口說話時也像在面對小朋友。
“你才回到鐘家,對這裡還不熟悉,也習慣了遇到事情自己解決。但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之後如果再遇到什麼事,可以試着找身邊的大人幫忙嗎?就像這次給我打電話一樣。”
向聿柏毫不吝啬自己的誇贊:“你這次做得很好。”
鐘斐聲幾乎沒有聽過這樣的好話,明明他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隻是遇到事情主動找家長,換了誰都能做到。
他習慣了面對别人的惡意,卻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别人的好。他感覺到無措和不自在,臉上有點發燙,舌頭也像被燙到,回應的話磕磕絆絆。
向聿柏輕笑,轉了話題:“你有沒有考慮過轉學?”
鐘斐聲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轉學?”
“嗯,想不想轉學?”向聿柏其實之前就想過這件事,故事劇情裡的鐘斐聲,在學校經常被欺負。既然這樣,不如直接轉學。
鐘斐聲之前沒想過這些,現在聽到轉學,也隻能想到轉學應該很麻煩,應該需要很多錢。
“我還有一個月就放寒假了。”
他不想直接拒絕向聿柏,又怕給向聿柏添太多麻煩。
向聿柏卻好像沒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我知道你還有一個月就放寒假了,如果不考慮這些,你想不想轉學?”
“想,但是……”
他正猶豫,聽到向聿柏的手機鈴聲在響。見向聿柏要挂斷電話,他下意識按住了向聿柏的手腕。
“小叔叔,你接電話吧,可能有什麼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