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有塵心理素質挺好，如果換旁人來，指不定會被小女孩吓一跳。

不過也是因為在帳篷裡待了挺久的，他沒有感覺到任何殺氣，所以在看到那雙一黑一灰的異瞳時，他第一反應是笑了笑：“你醒了。”

小女孩似乎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因為時有塵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疑惑。于是他想了想，打開了手環的翻譯功能，選擇了“輸入8區”和“輸出10區”，又說了一遍：“你醒了。”

檢測到語音輸入，電子屏掃描後轉出了一段時有塵看不懂的文字，同時語音也播報了他聽不懂的一句話。

這回女孩有反應了。她那雙異瞳緩慢地眨了幾下，忽得眼淚噴湧而出，細瘦的胳膊一伸，撲進了時有塵懷裡。

“......”時有塵手足無措的看着懷裡那顆腦袋，猶豫幾番，還是把手輕放上去撫了撫。

應雲歸見時有塵遲遲不出來也沒個動靜，終于起身走近帳篷：“時有塵，你還好......”他掀開簾子，看到的便是裡邊一大一小的相擁畫面。

“嗎”他堅持說完了最後一個字。

小女孩聽到另一個聲音，立刻鴕鳥似的躲到時有塵身後，把頭深深地向下埋，整個身體都劇烈顫抖着。

時有塵一看她反應這樣激烈，連忙對應雲歸說：“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應雲歸言聽計從地退了出去以後，半天才如夢初醒般意識過來：“我為什麼要走？”

帳篷裡，時有塵拍了拍小女孩的後背，溫和地對她說：“沒事了，你會說話嗎？我們談一談好嗎？”她聽完語音翻譯後眼神飄向帳篷出口，然後又落回到時有塵的臉上，怯怯地點了點頭。

時有塵斟酌了一下，開口問道：“你是山腳下那個小鎮上的人嗎？”

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就讓她的情緒格外激動。她嘴角一扁，好不容易停住的眼淚又如山洪般傾瀉下來，她說了個詞，翻譯器：“是的。”

發現她會講話，時有塵心裡松了口氣，從口袋掏出紙巾，輕柔地替小女孩擦去臉上的淚水，又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Li...sen”這個音節時有塵倒是稍微聽懂了些，也許名字不太好翻譯，翻譯器轉換過來的還是和她的原音差不多，于是時有塵說：“那我就叫你‘Lisen’‘栗森’可以嗎？”

女孩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雙眼放光，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知道了名字，接下來的對話就輕松了不少。

“栗森怎麼會在樹林裡？”

“我去找草藥。”

時有塵心中一動，小心翼翼問道：“為什麼要找草藥呢？”

“...”栗森嘴角一動，似是又要哭，時有塵馬上摸了摸她的臉，“沒事了，哥哥幫你把傷都治好，沒事了啊。”

眼淚還是沒止住，隻是不像之前哭得那樣兇，這回她隻是靜靜地看着地上流眼淚。

想到她也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隐，所以情緒不能自控，時有塵把她擁入懷中，一下下撫着她的背，動作是盡可能的輕柔。

“不哭了，栗森先讓哥哥看看背上的傷，可以嗎？”時有塵的語氣非常溫柔，女孩在他懷中微微仰頭看着他的臉，似乎是确定他沒有任何惡意後說：“好。”

栗森背過身去，好像完全不怕冷一樣，幹脆地脫掉了上身的衣服捂在胸前，隻是從她顫抖的肩膀能看出來她其實又冷又害怕。

所以時有塵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從前到後反着給栗森套上，并拉起了下半截的拉鍊，讓小女孩隻露出了一小塊上背部。

“别怕。”時有塵說着擡手，覆在她仍舊略微顫抖的背上。

她非常瘦，蝴蝶骨僅僅裹着一層薄薄的皮肉，又仿佛随時能從裡面刺破出來。

時有塵定了定神，調動起了全身的能量去治愈那層層疊疊的青紫傷痕。漸漸的，栗森不再顫抖，她把整張臉埋入對她來說太過寬大的外套裡，在時有塵看不到的地方恸哭着。

怕時間久了女孩會受涼，時有塵估摸着差不多了就收回了手，她背部的青紫痕迹已經消退了一層，隻是時間太短而傷痕又重，仍舊有一層深青的痕迹，一看便知是舊傷了。

時有塵替她拉上了上半截拉鍊，轉過身去說：“哥哥幫你治好了傷，栗森可以自己穿上衣服了。”說完猶覺不夠，又閉上了眼。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片刻後時有塵的衣服下擺被扯了扯。

栗森嗫喏着：“哥哥的衣服，弄濕了。”

時有塵轉回身，看到栗森手裡捏着她那件外套，後領處洇着大灘痕迹，心中恍然。

“沒關系，哥哥不冷。”時有塵保持着跪姿太久，此刻兩條小腿發麻，他撐着手顫顫起身，又說道，“現在我們要出去吃飯，外面有幾個哥哥的朋友，害怕嗎？”

栗森聞言更是抓緊了衣角，時有塵耐心地等着，等她找回一些安全感。

半晌，她說：“哥哥，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