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煜關門的手一頓,向他出櫃的朋友有很多。尤其是在國外,經常是打着球或者聚着會就能看見隊友跟他男朋友親起來。但在國内大家都會含蓄很多,這麼突然且陌生出櫃的,潘煜還真隻遇見了王燦一個。
“恭喜。”
王燦撇嘴:“有什麼恭喜的,他又不喜歡我。”
“但喜歡這件事已經給你的生活帶來了改變,不是嗎?”潘煜一直都很喜歡生活中的變化,“它使你的生活變得跟往常不同,本身就是件很值得慶祝的事。”
“改變,”王燦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也不全是好的。”
“那你是喜歡一成不變嗎?”潘煜打量着他,很是真誠,“看着不太像。”
王燦哽了下,半響扯動嘴角:“你這人可真有意思。”
他現在對潘煜的敵意已經近乎沒有了,一個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潘煜跟鄭景恒是真沒可能,但跟鄭州的atc,也可以說是許言、許主任,絕對有說不出的關系。
王燦常飛鄭州,不可能聽不出許言的聲音。别說是他了,就是航線上的鳥都能認出許言的聲音。
那是許言!
王燦看着潘煜,有種偶遇同道中人的隐秘暗喜,抓耳撓腮,試圖暗示:“你知道嗎,我有個夢想。”
“…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2】
“差、差不多吧。”王燦還真好意思應,“我想等合同結束了,開個鑒gay所,就在咱們航站樓對面。到時候各個航司内的那些所謂“好兄弟”、“好朋友”、“死對頭”、“惡情敵”,統統都給我現原形!”
“……”
潘煜不太明白他為什麼說這些,隻是見王燦陡然放輕了聲音。
“就像你跟…atc一樣。
“誰?”
“鄭州atc,許主任。”王燦性格可能有點偏激,不太喜歡跟人留後路,“老實說,我挺意外的。”
潘煜莫名擰眉。
“你别跟我說你不喜歡啊?”王燦不相信,“你知道我屬什麼的嗎?老鼠!哥哥我正兒八經地從初中開始就鑒gay,鼻子一聞就知道是不是同道中人。十幾年了,沒失誤過。”
他看潘煜不說話,立刻對他印象又開始不好起來:“是爺們就坦蕩點,又不丢人。”
潘煜做事向來随心,不是個在乎别人看法的主。
他遲疑是因為他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
雖然聽起來有點扯,但過去的二十四年潘煜确确實實沒談過對象。
他五歲的時候想當飛行員,家裡沒有任何一個人把這句話當成玩笑,都在很積極地給他聯系飛行基地、飛行俱樂部;帶他參加或欣賞全世界各地的飛行講座、比賽、聚會;搞笑的,有趣的、新奇的…各種都讓他一一體驗過;他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自己的飛行圈子,包括他的飛機、飛友、課程老師、教練、陪飛等等,應有盡有。
家裡并不幹涉他的自由,但卻會很嚴厲的要求他——學精。
所以,在過往的十幾年,他一直都在跟各式各樣的飛行線路打交道,見過晨昏,穿過雷暴,俯瞰過阿拉斯加海灣的廣闊,領略過乞力馬紮羅的雲海。如果不是前兩年的特殊情況,他沒有被家裡強制要求回國,可能一直會在他最愛的天空中流浪。
許言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潘煜确實優秀的出類拔萃,不然那一年也不會就他單單被國航列為特級人才引進,更不會一進航司就成了錢謙的關門弟子,資源不要錢的砸在了他身上,手把手地把他捧成了金疙瘩。
潘煜就是有實力站到今天這個位置。
王燦也知道,否則不可能等他的評價等到現在。
見潘煜臉上并無任何羞惱和愠色,隻是長久的沉默,神色坦然。王燦薅了把自己的頭發,第一次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靠,我不會真想錯了吧?”
現在直男也會在深更半夜,費盡心思地奔赴一場見縫插針的會面嗎?
直男都成薛定谔的直了嗎?
潘煜依舊緘默,半響,才很認真地開口,相當坦誠。
“我想..靠近他。”
“那不就是喜歡麼?”王燦松了口氣,保住了自己百分之百的gay達勝率,“不然就像咱兩站這麼近,也沒見你貼我身上啊?”
潘煜瞬間退後兩步,相當費解:“一定要自取其辱嗎?”
“...操!”
次日一早,7977機組碰頭吃早飯,鄭景恒明顯感覺潘煜跟王燦的不對勁。
兩人一南一北,坐在了餐桌兩邊,生生隔出了條楚河漢界,看着比昨天開會的氣氛還要僵持。
乘務長向鄭景恒露出求助目光,鄭景恒輕輕搖了下頭,讓她不必搭理。
他随意地坐在了潘煜旁邊,餘光看打量着小卷毛的神色,看着不像是受了委屈的樣子。
“剛給你加熱了兩片吐司,過去拿。”
潘煜餓了一天,胃口确實很好,吃光了盤裡的東西才站起來:“景哥,你要嗎?”
“不用。”鄭景恒活動了下脖子,随口答了句,“我不吃這個。”
“那給你帶碗酸奶。”潘煜看鄭景恒都沒怎麼動盤裡的東西。
鄭景恒沒客氣:“加開心果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