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斌和駱肇,兄弟倆在同樣的時間做着不同的事,一個欠,一個還。
也是聽了這些事,姜嶼臣才理解駱肇為什麼那麼在意那房子的錢,因為他命裡就揣着幫人還錢的命。
老太太盡管耳聾,眼睛卻不瞎,分明看到那些事了,卻裝作沒看見。
因為在她眼裡,親孫子綁在身邊,不去讀書,才能更好地照顧她,“身體力行”地去還那些借來的錢。
“這群人真不是東西。”楊宣歎口氣,說他,“那現在打算怎麼整,不去這個學校了?”
“他這情況去普高太虧,回頭我找熟人問問,看能不能去那些好學校辦個借讀,或者參加校内考試也行。”
姜嶼臣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知道學校,尤其是高中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
他也壓根沒想過駱肇跟不上這個問題,語文卷子空一大半,總分都比普高線高四十幾,還有什麼是人不能的。
回程路上。
姜嶼臣把這事跟他說了,原以為要勸好一陣,結果駱肇沒說不願意,倒是直接問内部考什麼時候。
和他對着幹這麼久,現在突然變這麼聽話還有點不習慣。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自己不懂事,給家裡大人們添麻煩了?”姜嶼臣皮笑肉不笑,聲音故意往下沉兩度。
這兩天罵也罵了,警告也警告過了,現在就隻剩這麼一句。
駱肇這幾天耳朵快磨出繭子,聽到“大人們”仨字,無奈問,“你為什麼非得把自己往老了說?”
“咱倆歲數不擺這兒麼。”姜嶼臣道。
“可你也隻比我大九歲。”駱肇眉頭微挑。
九歲還不少啊——
不過這個年紀的小孩最讨厭其他人在他跟前裝大人,姜嶼臣也是這麼過來的。
輕笑一聲不說話了。
隻是過了不知多久,旁邊的駱肇忽然開口,“我不會再給你惹麻煩。”
姜嶼臣往他那看了眼。
駱肇雙手抱胸,臉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臭,就跟那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他突然動了點别的心思,手在方向盤上拍拍,一本正經道:“你這錯認得可不真誠。”
駱肇扭頭看他。
姜嶼臣提醒道:“喊,哥。”
駱肇腿動動,兩隻手擱胸前換了個位置,明顯不适應這樣的稱謂。
他不喊,姜嶼臣也不催,平穩地把車駛入國道。
路過一段有點轟鳴的隧道。
“哥。”
身邊人忽然開了口。
這一聲幾乎是沖着窗外說的,同時還咬緊了後槽牙。
别扭又聽話。
姜嶼臣心裡這樣想,本來還要多逗兩下,哄他說句“哥我錯了”。
但想想還是算了。
對于個叛逆小孩來說,這一聲已經相當難得。
“乖。”姜嶼臣分隻手出來,憋着笑,在人肩上拍了下。
駱肇沒扯開他的手,身體往車門邊靠靠。
這趟開了近四個小時。
楊宣好不容易回家鄉一趟,要去祭拜一下老人。
所以這趟回來,姜嶼臣直接把車開進他們小區。
到了停車場深深呼出口氣。
姜嶼臣其實沒多愛開車,平常老坐着,開車開久了更廢腰,站起來都要緩好一會。
想着還有六層的樓要爬。
他直接把鑰匙丢給駱肇,吩咐說,“你先上去把空調開了,我站着歇會,一會去門口買晚飯。”
駱肇不知道他是因為腰疼,還以為是餓的,說,“晚飯我做。”
“你會做飯?”姜嶼臣頭先有些驚訝,很快又說,“但是家裡沒有電飯煲。”
駱肇這才想起來。
兩人又一塊站了會。
最後是駱肇去門口打包了兩份蓋澆飯,一份魚香肉絲,一份應姜嶼臣的習慣,肉末茄子裡加了個溏心蛋。
兩人拎着飯站在樓棟底下。
往上邁幾個台階。
姜嶼臣還站在二樓,聽着三步并兩步,已經快到頂上的駱肇,心裡莫名湧上點情緒。
忽然朝上喊了聲:“你就不能慢點啊!”
駱肇一人背兩個包,腳步微頓,順着樓梯間的縫隙往下看,往下走幾步,一直走到姜嶼臣面前。
姜嶼臣沒想到他會折回來。
他其實就是累了,又想到自己大老遠跑一趟,好不容易把人接回來,累得夠嗆。
結果這小子自己健步如飛。
挺大一點的不平衡從心裡冒出來。
現在見人下來,他幹脆一屁股坐台階上,說,“我走不動了。”
隔幾秒又道:“背哥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