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踩中的土殼子面積極大,李老五的夥計下去一大半還沒清理出三分之一,我坐在一邊的石墩上休息,天真和胖子站在土洞邊緣伸長脖子看他們做活。
小哥遞過來一壺水,我接過灌一口。
剛剛掉進陷空洞的那一刻,我在電光火石間做出判斷,抓住空當馬上吹響口哨求援,緊接着穩定身形防止土殼繼續塌陷,這一系列的動作放在以前,我根本不可能做得出來。
小哥長年累月訓練的成果,已經初見成效,這種遇事遊刃有餘的感覺,确實讓人覺得很舒坦,如果把現在的我跟兩年前的我放在一起,我可能會打到她媽都不認得。
雖然我跟着小哥訓練的目的,是為了學習剪刀腿,但我等凡人想學會這種神仙功夫,估計也是我跟天公比命長系列,所以小哥的教學并不單一,上至體能下至反應能力,我想到的,想不到的,小哥一五一十的傾囊相授。
當初拜師時,黑瞎子給天真摸過骨,方便按照他關節的粘連程度,制定出一套适合他的鍛煉方案,黑瞎子看我我滿臉寫着躍躍欲試,友情贈送也給我來了一套。
完事後,黑瞎子看着我們倆,對天真一句“毫無天賦”,對我一句“無藥可救”,從他黑不溜秋的眼鏡中,我能感受到他對小哥滿是同情的目光。
我胡思亂想半天才回神,小哥站在我身邊,視線的方向是前面的陷空洞,我心裡一動,好奇道
“小哥,你剛剛是不是碰巧在我們附近?”
小哥打頭陣,距離我們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們沒有約定過吹哨求助這個暗号,一般人聽到哨聲,應該需要時間反應和辨認方向,但小哥救援的速度快如火箭,就像他早預料到我和天真會有危險一樣。
小哥淡淡的看我一眼,搖搖頭
“我聽得出你的聲音。”
我當場就震驚了。
這都能聽得出?大家吹口哨不都一個音調嗎,他的感官也太卓越了吧。
不對,他竟然記得我的聲音,我靠!
我受寵若驚的看着小哥,剛想說些什麼。
天真突然大聲招呼我們過去,我連忙應聲,再回頭時,隻看到小哥走遠的背影。
土坑的兩邊堆滿了黃泥,洞底靜靜躺着一個巨大的青銅鼎,經過歲月侵蝕,青銅鼎的綠鏽隐隐發灰,天真說看形制是某種祭祀用的禮器。
在青銅鼎的周圍,鋪着一層厚厚的骸骨,數量之多令人咂舌,骨架橫七豎八的堆在土裡,有些骨頭碎片零落散在青銅鼎上。
阿獻判斷的不錯,這兒确實是于滇國的一個殉葬坑,就是不知道裡面的白骨,是來自于活人還是動物。
不管怎麼說,有殉葬坑就說明我們的大體方向沒錯,當下隊伍士氣高漲,李老五的夥計又向外挖掘了五六米,确定沒有遺漏後,他們草草收拾一下繼續上路。
天真用相機拍下了殉葬坑的全景,他一路都在研究這些相片,我随口問道有沒有什麼收獲,天真沉思道
“我發現有點不對勁,按理來說,于滇國隻是一個依附于西周的邊陲小國,于滇國人還是從巴蜀遷移過來的外族,并非姬姓王室,怎麼會有這麼高規格的活人殉葬制度,這不等于打西周皇帝的臉嗎。”
“啊,那這麼說殉葬坑裡的骸骨都是人骨?”
天真點點頭
“而且當時西周的葬俗早就不流行人殉了,這麼多骨頭,數量堪比一個加強連,可以用來殉葬的活人,要不就是奴隸,要不就是戰俘,他們一個屁大點的地方,哪來那麼多人陪葬,更不要說這還隻是其中一個殉葬坑,要是把所有殉葬的活人加起來,半個于滇國都埋在裡面了。”
哪怕我不懂古代的墓葬史,都能看出殉葬人數多的不正常。
我想到什麼,扣住天真的手腕,悄悄在他手背敲出一段話
“李老五這種人下鬥就為了發财,于滇國怎麼看也不像個有錢的國家,這一趟的目的恐怕沒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天真反手敲道
“老東西瞞着我們不少事,想拿我們當槍使,你自己小心防範,說話注意點,别暴露太多,也别離我們太遠。”
我點點頭,恰好李老五的一個夥計經過,我和天真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我轉身走向木安。
我把同樣的話傳達給他,木安的回話讓我有些在意,木安敲道
“求财的人突然不貪财了,說明他想要的東西比錢更重要。”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古墓裡除了明器,還有什麼值得人惦記,總不能是他一把年紀,想跟粽子來一場千年之戀,夕陽紅也不帶這麼變态的。
人一旦察覺到事情不對,很多經不起推敲的細節就會慢慢凸顯,李老五這人在長沙的盤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是再怎麼落魄,也不至于挖個王墓就帶二十幾個人。
就像胖子說的,這點人蘸醬生吃都不夠。
一定是有什麼特别的原因,讓李老五覺得不必多帶夥計,難道這跟木安說的,比錢更重要的東西有關?
不對,李老五之所以來找我們夾喇嘛,是因為三叔行蹤的種種都指向這個鬥,我才不信三叔失蹤這麼多年的原因,是覺得自己錢不夠花,莫非李老五跟三叔,在找同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