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安将銀子撥開分兩半,硬是叫阿桃先挑。
阿桃揉了揉眉心,沉默半晌,隻得說,
“既如此,這些銀子便當我還給你的,你幫我脫了籍,這些時日也麻煩你不少。自然,如此救命大恩用銀錢來抵到底還是淺薄,等往後我手裡寬裕,必定會湧泉相報。”阿桃想想,又補了一句,“另外,你以後再有東西,咱們一起去賣,回頭我講價你在一邊鎮場子。”
常平安心裡不知為何,泛起一絲莫名的甜意,這要比有一回他在山裡吃到的野蜂蜜還甜些。
實際這一堆銀錢即便阿桃看着都十分眼熱,但常平安好似這些錢不是他的一樣,毫不避諱。
雖相處時間不長,他對阿桃性格倒是摸清了幾分。知道她不肯收,那些銀子便重新塞到荷包裡頭,至于那根金包銀的簪子和實心金镯他想了想,咳了一聲,又遞給阿桃,“這首飾我也沒法子戴,找那錢婆子讨錢是你的主意,合該給你。”
阿桃連頭都沒回,“都說好了的,當還了救命之恩。”
要說起來,确實是救命之恩,要是常平安沒救下她,恐怕她也不知要淪落到什麼下場。
“隻怕還是要耽擱你一些時候,如今年下不好賃房,待年後我再下山到城裡賃個屋子。”
阿桃說的話叫他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
是的,開始她便說過要做些小買賣,這麼多天他倒是習慣了,差點忘了她不可能一輩子住在山裡的。
常平安忽然就沉默了,阿桃沒在意許多,在她眼裡常平安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今兒一天到手不少銀子,怕是高興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将銀子收好,兩人各自回房歇下了。
明兒該買的也得買回去,這些時日吃的都是葷腥,開始倒還可以,吃多了到後來難免膩味,來時帶的兩個口袋,回去時翻了個面,也裝了個滿滿當當。
一袋子是雪裡蕻,另一袋子是蘿蔔,還有些針頭線腦,辣子米面雲雲。
阿桃準備自己另花錢買針線跟綢緞料子,山上得閑能繡些東西賣,省的整日呆坐浪費功夫。她準備趁這些時候秀個大些的彩屏,也為年後進城做些小買賣再多攢點本錢。
先前在伯府不得閑,即便不得閑,擠些空檔繡帕子也能掙個零用,如今有空,繡大幅的更是能掙不少。
宋媽媽是南方人,一手蘇繡叫人驚歎,阿桃不過學了七八分,就這七八分,拿到外頭也比尋常那些繡活貴上一倍。
到了布莊,一打開宋媽媽給的荷包阿桃就忍不住鼻酸,裡頭除了她自己攢的十六兩銀子,還有餘出來二十兩,宋媽媽不肯叫她打開,她心裡也知道怕是偷偷塞了銀錢,确沒想到有這麼多,估摸着都是她老人家全部身家了。
别看宋媽媽是府裡老人,待的時間長,實際上平時花銷也多,人情往來裡裡外外也都要花錢,如今這估摸着是她的養老錢,也不知道攢了多久呢。
見阿桃捏着荷包看了半天,常平安在一邊就準備掏自己的銀子,叫阿桃伸手攔住了,“我自己來,本是打算做些繡活兒賣,你要出了銀子我回頭豈不是還要帶你分。”
常平安隻好住手。
絲綢價本就高,她買的一匹料子花了近六兩銀子,不過這大幅的綢緞彩屏繡好了少說也得翻上幾倍,若工藝精,賣價更是不愁,隻怕幾家鋪子都要哄起來搶的。
另又買了一匹藏青一匹雪青的細棉料子,她從伯府出來也沒帶衣裳,這料子便宜,兩匹才一兩二錢銀子,一匹她是準備留着自己做衣裳的,另一匹是想着替常平安做一身衣裳,這些日子承蒙他照應,好歹也還幾分人情。
常平安聽了愈發沉默。
幾匹料子買完,手裡還剩二十八餘兩銀子,布莊掌櫃的見她買的多,還送了一籮筐碎布頭,阿桃笑眯眯全收下了,這些碎布頭無論是裝枕頭或是撿大的拼個小衣襪子都是好的。
今兒買的東西多,阿桃拎了個籮,常平安一個人扛了四個袋子,不錯常平安那兩大口袋菜跟米面雲雲加起來才不過花了二兩銀子。
今兒起的雖早,可買東西耽擱了不少功夫,回去時趕路又費了不少時間,兩人一前一後下半晌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