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說定,宋媽媽看出來時間久了,如今她自身難保,不敢再出差錯,拉着阿桃相互安慰一番,用帕子揩了淚,便轉身回去了。
阿桃看着宋媽媽已顯得蹒跚的背景愈發難受,心下更是堅定,再稍微等她些時候,她定要将宋媽媽接出來。
今兒一圈跑下來,也已經到半下午了,阿桃是不準備回去的,她也跟常平安說了,一則她還要留在城裡看看能不能做些什麼小買賣,二則明兒一早還要候着宋媽媽,等她将銀子送出來。
城裡做小買賣的多,阿桃計劃先賣鹵味小食,東市多為窮苦人家,三教九流皆有,住的人混亂,牲畜市也在東市,因此阿桃是不考慮這兒的。
城裡尋常百姓常逛的便是南市,菜蔬魚肉、衣裳料子、補品藥材應有盡有。觀南城内有條南河自南向北貫穿而過,那河兩邊也衍生出不少小攤販,馄饨餃子、包子花卷都盡有的,大戶人家嫌棄磕碜不願去攤販吃東西,老百姓卻離不得南市攤販。
當然,最繁華熱鬧的要屬中大街。縣内官府衙門便在城中,中大街離衙門不遠,那些衙役巡捕下值後多去中大街,尋常百姓或有些家資的也愛去,這一條街商鋪攤販皆有,也是整個觀南縣最繁華之處。
城西多為達官顯貴,因此商鋪更多一些,城西是不得擺攤的,若叫街道司逮到了是要抓去罰銀挨打的。
阿桃跟常平安二人将城裡最繁華的幾條街道都逛了一遍,心裡也有了幾分想法。如今最主要的就是先在城裡賃個屋子,城中賣鹵食的有,不過不多,味兒也不香,隻混個醬料熬一熬,這一來競争也不大,她開始隻要先尋個不打眼也不必交錢的攤位先賣鹵蛋小食試試水。
等穩定了再交了錢去南市尋個位置好點的攤子擺,上輩子她就是開飯店的,這輩子好不容易擺脫奴籍,自然頭一個想的是重操舊業先賺些銀錢。
天色已晚,今兒跑了一天摸黑趕路怕也來不及回去,二人一人下了一碗陽春面,吃飽了方才去客棧開了兩間下房,倒也不貴,一間二十文錢,就是房間闆子薄,隔壁打呼的聲音一清二楚,翻來覆去一夜沒怎麼合眼,第二日起床眼底都是青黑色。
昨夜是住在城南,畢竟城西都是官家府邸雲集之處,城西客棧本就不多,唯二的兩家還貴的咋舌。今兒起的早,街上還沒見到車,兩人走了個把時辰才到昨日定好的地方。
等了不過兩柱香,宋媽媽就拉着闆車過來了,車上擺着已經處理過的恭桶,宋媽媽用懷裡的汗巾子擦了手,才摸出一個荷包遞給阿桃。
阿桃感覺份量重了,掂了掂,想打開瞧瞧,卻被宋媽媽攔住了,她肅着臉,“你這是不放心媽媽,怕媽媽昧下銀子不成。”
阿桃當即搖頭,心裡止不住的酸澀。
“你年紀還小,找個營生好好過日子,這後生我瞧着是個老實的……媽媽年紀大了,熬着熬着也就這樣了——”
“媽媽說的這是什麼話!你等着,我很快就來接你的!”
“行了行了,快些走吧,别叫人瞧見!”宋媽媽忍了淚,推着車快步走了,阿桃擡頭,又落了一臉的淚。
常平安也難免動容,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末了隻能輕輕拍拍她肩膀。
日子總要朝前看,不過如今手裡有了銀錢,到底有了些底氣,隻是要說還常平安的錢還有些捉襟見肘,不過她相信這錢早晚是能還上的。
當日換她的那幾張皮子,想來也是常平安不懂市價,竟一把全給那錢婆子了,思及此,阿桃拉着常平安耳語,
“咱們就在這兒守着,那陳婆子最愛吃酒打牌,下半晌總偷摸出府到街上買幾兩豬頭肉吃,她得了皮子怕是昧下不少,這兩日定要吃好喝好,咱們今兒就在這兒守着,非得從她身上扒下來銀子再回去!”
常平安雖有些不通世故,不過心裡也知道此前叫人騙了不少回,心裡玩不過人家,不過他是個膽大的,也豁的出去,聽了阿桃計劃,不假思索就同意了。
于是兩人在巷子口的茶攤坐了半天,又去面館吃了碗面,一直盯着那鋪子等錢婆子出來。
直等到下半晌,才見錢婆子鬼鬼祟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