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日有人在平雅街見到了傳說中的知州大人,不久後綿州百姓就都知道了知州大人不良于行,出門要坐輪椅,以至于恰好腿上有傷要坐輪椅出門的人,一旦路過平雅街都會被人盯着看。
“你聽說沒?過幾日綿州要辦煙火大會!”
“煙火大會?那是什麼?”
“你沒去過虔淵州,自然不知道煙火大會是什麼,那煙火升空炸開,璀璨無比!想當年我還在添河邊見過官家嘞!”
“真的假的?官家會來咱們綿州看煙火大會?”
“那倒是沒聽說......不過知州府門前貼了告示,平雅街南邊一片可以擺攤,正招人呢,官家來不來不要緊,咱們賺錢的門路可是有了!”
“擺攤賣什麼?”
“告示上說但凡有手藝的,都可以入府去登記租攤子,隻要不賣法紀不允許的,其他都可以賣。”
“燈籠能賣嗎?我隻會糊燈籠......”
“那你快去知州府試試啊!聽說煙火大會時要撤宵禁,知州大人正籌備在綿州各處都加裝燈籠呢!”
裴眠放出消息後,綿州各處都在讨論煙火大會,消息很快傳了出去,附近州府的百姓也趕來看熱鬧,綿州大街上比平時熱鬧得多。
秦見君早上去了一趟菜市,買了些新鮮蔬菜回來。
她将圓白菜泡在水中端給裴眠,囑咐道:“将葉子撕下來洗幹淨。”
“嗯。”裴眠放了書洗手,然後開始洗圓白菜。
這幾日裴眠都沒再出過門,秦見君想,也許他早就将那個沈小姐給忘了,于是心情也好了起來。
“我剛剛上街,聽到百姓們都在談論煙火大會,這幾日連客店的房都住滿了,腳店和酒樓的生意都好了許多......”秦見君語氣欣喜。
裴眠默默聽着,并不說話,眼睛時不時看向秦見君手中的羊肉——那日從平雅街回來,他記着秦見君的話,便吩咐裴小之給她送羊肉,結果裴小之說采買小厮一個叫小丁的已經送了許多給秦見君......
他忽地想起秦見君站在橋上說的話。
“喜歡誰就和誰一起看煙花、談情說愛呗!”
她臉上挂着笑,明媚又靈動,眸子裡亮晶晶的,仿佛周圍的陽光都變甜了。
裴眠揪了一把圓白菜,漂亮的大葉子直接碎在了他手裡。
“裴眠?裴眠?”
“嗯?”他回過神,擡頭去看秦見君。
秦見君微微蹙眉看着他:“你做什麼呢?圓白菜都快被你捏幹了。”
裴眠連忙松手,但為時已晚,碎成片的圓白菜葉子飄在水面上,随着微風緩緩移動。
秦見君走到石桌邊看了看盆中的菜,歎了口氣,道:“還想着煙火大會呢?都好幾天了,每天魂不守舍的,煙火大會要開兩個月呢,你不能每天都這樣吧......”
說着,她将盆端回了廚房,裴眠還沒來得及開口挽留,便聽她喊了一聲:“小丁!能麻煩你幫我洗個菜嗎?”
廚房竈台後面鑽出來一個灰頭土臉的小厮,面容清秀,看着稚氣未脫,他上前接過盆,放在台面上伸手去洗。
裴眠眯了眯眼:小丁?是裴小之說的那個小丁?
小丁與秦見君并排站着,手上洗着菜,還轉頭去同秦見君說話。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說話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唇角也帶着笑。
裴眠洗了手,默然重新翻開書,卻再也看不進去了。
半晌,他悶悶地合上書,也沒有叫秦見君,自己操縱輪椅離開,還沒到石甬路上,袁原便從身後出現,推着他往書房去。
“叫小之過來。”到了書房,裴眠的眉頭也并沒有舒展。
裴小之正在給方漣沏茶,見袁原在窗外站着,便知道是裴眠找自己。
“夫人,郎君尋我呢,茶沏好了,我先退......”
方漣擡手按住裴小之的胳膊,偏頭也看見了窗外的袁原,她壓低聲音道:“近日裡秦小娘可有什麼不對勁?”
“不對勁?”裴小之茫然地眨眨眼,“沒什麼不對勁啊,每日做飯、喂錦鯉、去書房找郎君學字......說起來秦小娘真聰明,幾天便能學完一本書,現下認得的字比我還多呢!”
方漣點點頭,笑道:“她看着就很聰明的......”說完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是要問這個,于是咳了咳又道,“她難道沒有心情低落、煩悶?”
裴小之仔細想了想,肯定道:“沒有。”
“嗯......”方漣臉上明晃晃寫着失望,輕歎了聲道,“行了,你去找眠眠吧。”
裴小之滿頭霧水,進了書房後,看見自家郎君一臉的心情低落、煩悶,心中的疑惑就更大了——秦小娘看着挺開心的,怎麼自家郎君的症狀倒像極了夫人說的......
裴眠的手搭在輪椅扶手上,食指一下下敲擊着木質扶手,半晌才開口道:“我記得小丁是專管采買的?”
裴小之迷茫了一瞬,而後才反應過來“小丁”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