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倒是沒料到方漣會這麼想,他愣了一瞬,可在方漣看來,這就是被戳穿後的心虛。
“你......”方漣心底是高興的,畢竟裴眠這麼多年來一直“不近女色”,她都有些懷疑兒子是不是身體有問題了......
但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憂心,這小娘子穿着樸素,面色蒼白,額頭上還包着紗布,看起來像是被裴眠強迫的......
方漣轉身用後背對着秦見君,湊到裴眠耳邊道:“你沒做壞事吧?我和你爹可沒教過你‘強搶民女’啊......這小娘子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裴眠剛要解釋,又被方漣打斷:“我可同你說清楚,你想娶親,什麼家世都可以,但決不能強迫人家小娘子!”
裴眠無奈地伸手推了推方漣的肩膀,方漣順勢站直了身子,眼神裡依舊寫滿了“不贊同”。
“這是秦見君,你要見的廚娘。”
“啊?”方漣愣了一瞬,又轉頭去看秦見君——柳眉杏眼,清純白嫩,看着就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能有一手留住裴眠的好廚藝?
不怪她有偏見,實在是秦見君的模樣太出色,讓人不得不多想,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秦見君猶豫了一下,上前鞠躬道:“老爺、夫人。”
從來沒這麼喊過别人,有一瞬間她都有些出戲,感覺自己好像在演古裝劇。
想到這是讓自家兒子身體好轉的廚娘,裴禮卿與方漣都微微颔首回禮,随後兩人的視線便被裴小之端上來的面吸引了。
更精緻的湯面他們并非沒見過,隻是鼻尖的香氣不作假,實在是十分誘人。
三人圍着桌子坐下,裴小之與秦見君站在一旁候着。
方漣撥開青菜,将浸泡在湯汁中的煎肉片夾起,表層酥皮已經泡軟了,湯汁完全浸透入肉片中,一口下去香滑鹹鮮,回味還有點辣。
她又夾了一筷子面入口,勁道的面條上裹滿了酸辣湯汁,卷入口中瞬間刺激得口腔不斷分泌唾液,在路上被颠簸得一點不剩的胃口忽然全都湧了出來,她食指大動,對秦見君的手藝信服起來。
裴禮卿吃了面後,也面露驚訝,但還是保持着良好的禮數,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每碗面中隻放了兩個煎肉片及兩顆青菜,方漣碗中的青菜還留着,肉片已經吃完了,于是伸筷子去夾中間那盤煎肉片,正要入嘴,卻被裴禮卿攔下,他輕聲道:“青菜。”
方漣蹙眉,與裴禮卿僵持了片刻,還是放下了煎肉片,苦着臉将青菜吃完了。
一旁的裴眠碗中肉片與青菜都沒了,他也伸筷子去夾肉片,秦見君忙輕聲咳了一下。
“咳......”她狀似不經意瞥了一眼裴眠——太油了,不能吃。
裴眠接收到她的目光,知曉這是為自己好,隻能忍痛放棄煎肉片,低頭專注于剩下的面條。
一旁的方漣将兩人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
吃完早飯,裴禮卿與方漣都有些累了,于是裴眠派人将他們送去蓮芳苑休息。
兩人一離開,秦見君便松懈下來,靠在牆上吐了口氣,一副疲憊的樣子。
裴眠看了覺得好笑:“不必拘禮,我爹娘都很随和。”
秦見君眼皮都耷拉下來了,她小腹又開始疼了。
“裴眠......”她轉頭看向他。
“嗯?”
“我能請個假嗎?”她蹙着眉頭,眸子裡亮晶晶的,看起來又脆弱又可憐。
“去休息吧,待會兒讓齊大夫給你看看。”
秦見君搖了搖頭,齊大夫看了定會給她開藥,可她真的太難受了,隻想躺着,沒人給她煎藥便也喝不上,不如别開藥了......
“不了......我睡會兒就好了......”她閉上眼靠在牆上,捂着小腹微微弓起身子。
“怎麼能不吃......”裴眠不贊同,正要說話,卻被裴小之拉住了。
裴小之沖他搖搖頭,使了個眼色,裴眠隻好先放人。
秦見君離開後,裴小之才松開拉着裴眠的手,道:“先前齊大夫去給秦小娘診過脈的,還給開了方子,平日裡府上煎藥都在大廚房,秦小娘自己有廚房,定是不想麻煩他人,但她自己又孤身一人,身子不适便沒人替她煎藥了,齊大夫就是看百次千次,她喝不上藥也是白搭啊......”
裴眠聽了,暗道自己心思不夠細,随即吩咐裴小之去齊冬青那裡再配一次藥,送去秦見君的廚房。
裴小之拿着新配的藥包到了廚房,隻有裴眠一個人坐在石桌旁,身邊放着個煎藥的小爐子。
“郎君,你要給秦小娘煎藥嗎?”裴小之上前問。
“嗯。”
裴小之有些不解:“吩咐給大廚房不就好了?何須郎君親自動手?”
裴眠将藥材放入藥罐,一邊往裡加清水一邊道:“大廚房人多口雜,她這是女子的小毛病,托大廚房煎藥,容易惹非議。”
裴小之聽了,忍不住感歎自家郎君思慮周到,府上的女子平日裡都會備着小藥爐,他先前還不知為何,這下都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