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鍋燒油,秦見君打了幾個雞蛋進去,雞蛋接觸到高熱油溫,發出脆響并迅速凝結,待荷包蛋成型了,秦見君便用鍋鏟給它們翻面,蛋白邊緣焦黃卷起,看起來酥脆蓬松。
盛出荷包蛋後,秦見君又加了些油,用筷子将腌制的肉片展平放入鍋中煎炸,細碎的油點濺到手臂上,她面不改色,這樣小的疼痛她早就習慣了。
肉片被煎炸得金黃發脆,表層的油汁順着紋理将肉片燒成橘黃,薄薄的邊緣炸得發幹,微微翹起。
另起一口鍋倒水煮面,微黃的面條與翠綠的青菜在鍋中沸騰,熱氣上湧,秦見君擡手将額間冒出的汗珠擦了去。
面條煮熟後過冷水瀝幹,再将荷包蛋、煎肉片與青菜放上去當配菜,最後淋上醬汁,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酸湯面就做好了,多餘的煎肉片單獨用盤子裝着,方便吃完再加。
如法炮制做了五碗,分别是裴眠一家三口與裴小之、袁原的早飯
她自己忙活了半天,身子又開始不适,即便是面對酸酸辣辣的面條也沒胃口,便沒給自己留。
裴小之正好進廚房來問,見鍋邊放着面條,眼睛開始發亮:“看着好好吃啊!”
秦見君有些沒力氣,靠在台面上抿唇笑了笑道:“快給你家郎君端過去吧,你和袁原的都在鍋裡。”
“嗯嗯!”急着給老爺夫人端早飯,裴小之并未發覺秦見君的異樣,臨走前還對秦見君道,“我方才聽夫人說想見你,不然你同我一起去吧?”
主人家要看員工,不好拒絕,秦見君用力吸了口氣,呼氣後清醒了一點,點頭道:“那走吧。”
前廳裡裴眠還在同裴禮卿與方漣說話,兩人許久沒見兒子,都有許多話要說。
“出虔淵州前,我進了一趟宮。”裴禮卿道,“官家問我你如何了......”
裴眠笑了笑道:“您也看見了,我很好。”
“那你......”裴禮卿有些猶豫,看着越來越安靜成熟的兒子,忽然感慨時光飛逝。
裴眠看着瘦極了,眼底的光卻比從前要亮,裴禮卿原想問問他今後的打算,眼下低頭笑了笑,擡眼對上裴眠詢問的目光,他輕聲道:“沒什麼。”
計劃趕不上變化,眼下裴眠願意做什麼都好。
“裴禮卿,你再這麼說話我要生氣了!”一旁的方漣出了聲,眉毛都豎起來了。
出嫁前她是将軍府中的掌上明珠,爹爹方第聲是先皇封的将軍,如今雖卸了軍中職位在虔淵州養老,但威嚴猶在,愛女名聲全州府都知曉,硬是将深閨女子寵成了沙場性格。
裴禮卿喜愛方漣的恣意潇灑,雖被身份常年困于虔淵州中,卻一點都不憤懑,反而抓住一切可以遊玩的機會,享受當下的風光美景,脾氣直又偶有小女子情态,迷人得很。
方漣對裴眠道:“别同你爹說話,他文绉绉、慢吞吞的!”
“是是......”裴禮卿好脾氣地笑着附和,“聽你娘的。”
裴眠無奈點頭。
從小家中就是如此氛圍,一個穩如泰山的爹和一個一點就炸的娘,看似極不和諧,但兩人卻從不紅臉,也并不強求裴眠有什麼大建樹,即便裴眠推了家中關系求來的閑散官位,非要自己走科舉入朝堂,裴禮卿也隻是将他叫到書房談了一夜,此後便再不幹涉。
虔淵州其他達官貴人府中極少有這樣一夫一妻的,多的是妻妾成群、兒孫滿堂。
曾經裴眠也問過二人,想沒想過再給自己添個弟弟妹妹,不料裴禮卿搖搖頭,語氣有些心疼道:“不了,有你就很好,你娘坐不住,懷胎太束着她性子了,先前懷你時她就心悶得不行,直到你能走路了,她才恢複原本的性子,我可不想她再遭罪了。”
那時裴眠心中是有些愧疚的,他選了一條最難的路入朝堂,為的就是堵住衆朝臣的嘴,将來他提出改制時,不會有人以此作文章抹黑自己、抹黑他的爹娘。
但與此同時,朝堂中的事務也漸漸侵占了他許多時間,忙起來時甚至是深夜回府,翌日一早天未亮又入宮去,别說聊天,連爹娘的面都見不上。
後來身子不好了,心情煩悶,裴眠變得不愛同人多說話,裴禮卿與方漣都看在眼裡,并不多打擾。
再後來被貶至綿州,匆匆離家,與爹娘一别幾月,隻有書信往來。
裴眠試圖回想上一次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的場景,卻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眼前方漣還在埋怨裴禮卿說話說一半,兩人舉止尋常,對他并不帶半分責備,這讓他心中愧疚更盛,正要開口,就聽到了裴小之的聲音。
“老爺、夫人、郎君!”裴小之從小在虔淵州裴府長大,裴禮卿與方漣對他極好,平日裡在府中大呼小叫的也并不會被責罰,于是這會兒他也并未壓低聲音,興奮地喊道,“早飯來了!”
秦見君跟在後頭吓一跳:裴眠的父親不是什麼太師嗎?聽說特别厲害,虔淵州裴府肯定是很大且規矩森嚴的那種,怎麼裴小之喊起來這麼沒輕沒重的?
“快端來我看看。”方漣沖門口應着裴小之的話,但還未看到裴小之手中的面,卻先看見了他身後跟着的秦見君。
“你......”方漣起身的動作頓住,有些怔愣地看了秦見君一會兒,前廳裡一時間無人說話、落針可聞。
連裴禮卿都在一旁有些愣住,看方漣的模樣,莫不是認識這個漂亮的小娘子?
方漣半晌才眨眨眼回過神來,她轉頭看向裴眠,問:“這漂亮的小娘子是誰?你執意要獨自住在綿州,就是為了金屋藏嬌?”
裴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