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珞不禁為大祁的日後煩憂。
不料趙輔周卻又打着哈欠,漫不經心的飄出一句:“如今本王尚且不願下死手,但他日三弟若對玉娘出手,本王定會于青天白日……取他首級。”
一陣寒風吹來,羅展隻覺毛骨悚然,帳内陳珞更是震驚無比。
唯有趙輔周仍舊是淡然從容。
倒像是僅僅說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翊王殿下!”
陳珞大喊,可又下意識往帳外看去,怕被人聽見,隻得壓低嗓音:“如今是在京城,而非是西境戰場。取人首級這等話,怎能輕易出口?”
趙輔周面無表情的盯着羅展,全然沒有半點慌亂,“京城又如何?陰謀詭計不輸西境戰場!陳大人也不必如此驚慌,隻要他不動玉娘,本王倒是能與他周旋一些日子。”
“況且,本王手上人命多了,多他一個也無妨。”
語畢就見帳外羅展低頭颔首,恭敬異常。
趙輔周忽地嗓門拔高:“陳大人此言實在可笑。昌王三番五次派人前來刺殺本王,昌王妃又去玉娘面前挑撥離間,他夫妻二人如今是要本王與玉娘的命。陳大人不為我二人出主意倒也罷了,竟還要本王與玉娘和離。”
“難道陳大人不知皇室子孫從不曾有過和離的先例?”
陳珞:“……??”
他今日何時說和離了?!
羅展亦是餘光一瞥,悄悄地看向帳内,再次陷入茫然。
和離?他怎麼沒聽見陳大人提過和離?
但唯有剛行至帳外幾步遠的玉娘聽這話時緩緩止步,眉頭微微皺起。
原來大祁皇室子孫未曾有過和離的先例。這般說來,她和趙輔周此生是絕無和離的可能了。
他二人絕無和離的可能,此事她昨夜已經猜到了,隻是她仍舊不願留在京城罷了。
如今聽他這般說,隻得徹底打消了往日和離的念頭。
“翊王殿下,今日陳某何曾……”
“陳大人無需多言,和離一事,斷無可能。”
趙輔周一本正經的打斷了陳珞的話,眉眼嚴肅,仿佛二人片刻前當真是在談及和離一事。
陳鋒更覺此人這番話不對勁。
直到玉娘拿着藥與絹帛進入營帳,他才徹底明白。
這分明是在借他給玉娘傳話呢!
陳珞氣笑了,心下暗道:倘若真将大祁交于他手中,那還得了?
“相公何故發這麼大的火,如石兄長也是為我好。”玉娘将絹帛和藥放在他身側的方桌上,似哄道:“相公,換藥吧。”
坐在對面的陳珞看着這二人,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雙手一撐,直接站起身。
“方才想起禦史台還有公務要忙,先行告辭。”陳珞沒好氣的沖着二人随手一揖,轉身便走。
玉娘正要去送他,不料趙輔周就先一步站起身,“玉娘别動,本王前去送陳大人。”
“不可再與兄長起争執。”玉娘趕忙叮囑。
趙輔周未曾應話,隻是随着陳珞一同去了停在小路上的馬車邊上。
直到停步,陳珞才回頭看他,自是也瞧見了站在營帳門前的玉娘,眉頭微微一擰,“玉娘想必早就有意與殿下和離,如今被殿下這般一說,這念頭隻怕是要抹去了。殿下如今……”
頓了下,陳珞冷哼一聲:“滿意了?”
“滿意。”趙輔周頗為得意,“甚是滿意。”
陳珞氣的無話可說,正欲翻身上馬,又忽地想起今日京城傳言。他回過頭問:“殿下若真是待玉娘一片赤誠,為何還要準殷小姐入翊王府?殿下可知京城如今是如何傳此事的?”
“知道。但殷小姐入翊王府,不過是本王與她聯手的權宜之計。”
趙輔周眉眼嚴肅,全無在營帳内的随意,“陳大人放心,如今本王還算清楚局勢,暫且不會取昌王首級。除非,他對玉娘出手,或是局勢所迫。”
局勢所迫四字被他說的極輕。
但陳珞卻莫名聽的心顫,蓦然想到北境戰事。
半晌,陳珞才道:“殿下心如明鏡,陳某也無需多言。但玉娘終有一日會知道殿下真面目,到時她定不會再留在殿下身側。”
“那就……拭目以待。”趙輔周道。
陳珞沒再久留,翻身上馬先行離開。
趙輔周望着他的背影,蓦然想起那日殷榮前來尋他,與他相談聯手一事時,身上好似也帶着這股傲氣。
這二人,倒是有些像。
營帳門前,見陳珞騎馬離開,玉娘才去将藥和絹帛拿去屏風後,又将那身幹淨衣衫一并拿去,隻等着趙輔周折返回來上藥。
輕霜與曹清、羅展守在門口。
曹清低聲指責:“殿下吩咐,不可讓王妃知道他受傷一事。你為何還要在營帳内喊?若非是你,王妃豈會知曉殿下受傷一事?”
提及此事羅展隻覺自己比窦娥還冤,“是、是殿下命我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