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人們會遺忘自己不重要的記憶,重要的事情若是缺少了持續強化,也會逐漸模糊……所以,露出容貌并不算什麼問題。
而此時的西澤爾躺在被窩裡,幾乎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地鎖定着站在房間另一側的青卿。
黑發黑瞳,蒼白的肌膚,身姿修長,像是一塊完美雕琢的黑曜石,在晨曦微弱的光線下閃爍着冷淡的光輝。
他本該是威嚴的王,可在此刻的光影交錯間,西澤爾卻從他身上捕捉到了一絲無法言說的……魅力。
那是令人移不開視線的美。
明明身形看起來并不強壯,甚至比許多武者都要瘦削,可他卻能夠身披沉重的铠甲,持槍沖鋒,站在萬人之上,統治整一整個王國。
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西澤爾的喉嚨發緊,他看着青卿擡手解開晨袍,露出流暢卻不算健碩的身軀,被侍從們一層層穿戴起複雜的王袍與戰甲,直到那個赤裸着的身影重新被層層織物與鋼鐵包裹。
在他們走出房間後,西澤爾仍舊怔怔地躺在床上,腦海裡不斷回放着剛才的一幕。
他有種恍惚的錯覺。
像是遇到了同類。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在星輝,他的黑發黑瞳讓他遭受無數非議,被視為不潔,被迫忍受屈辱。他從小就被告知,自己是錯誤的,是不該存在的。
可在青獅子,他看到了另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人。
可這個“同類”卻站在所有人的頂端,承載着無數人的信仰,以這樣一副并不強壯的身軀,帶領整個國家走向繁盛。他甚至能揮舞長槍,在戰場上斬殺敵人,以一己之力壓制整個局勢。
他是怎麼做到的?
為什麼他可以做到,而自己卻隻能在泥沼中掙紮?
西澤爾的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抓住了被褥的一角,心髒跳得快得不像話。
他原本以為,青獅子隻是一個異類,一個與星輝截然不同的國家。可現在,他忽然有些迷茫了。
他的世界觀,正在悄然崩塌,又或者說……正在被重塑。
青卿踏入薔薇迷宮,立刻就對這片奇異的景象産生了不滿。
“這迷宮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皺起眉,伸手撥開擋路的枝條,“按照常理,薔薇長不成這樣吧?”
周圍的薔薇牆高聳如雲,藤蔓盤結錯落,甚至還在緩慢生長,自動填補着他撥開的空隙。葉片與花瓣微微顫動,仿佛擁有生命一般。青卿眼睜睜看着一條路在自己面前合攏,忍不住扶額歎息:“算了,魔法世界,邏輯什麼的果然不能細想。”
不過話雖如此,他的腳步卻十分熟練,顯然已經習慣了這裡的規則。繞過幾道彎後,他終于來到了迷宮的深處。
石椅上,一個少女懶洋洋地坐着,懷裡抱着一隻貓,周圍圍着更多的貓群。她的容貌未曾改變,依舊是少女的模樣,仿佛時間在她身上停滞了一般。
“你怎麼才來?”小桃瞥了青卿一眼,手指輕輕撓着懷中貓的下巴。
青卿也不着急,直接在她對面的石桌旁坐下,随手抓了一隻路過的貓揉了揉毛:“最近有點忙。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小桃打了個哈欠,語氣随意:“名單上的人全都處理了。”她擡眸看着青卿,嘴角微微上揚,“怎麼?還有新的名單嗎?我還沒吃飽。”
青卿嘴角抽了抽,揉貓的手頓了一下:“……暫時沒了。”
小桃露出惋惜的表情:“啧,大吃一頓的日子就這麼到頭了。”
青卿懶得理她,換了個話題:“你還餓着?我都吃了多少天的幹巴面包了,有沒有什麼吃的?”
小桃聞言,随手從身邊的布袋裡掏出一小包東西丢給他。青卿接過一看——魔芋爽,還是散稱的一小包。
“就這?”青卿瞬間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哀嚎一聲,“你是在逼我餓死!”
“湊合吃吧。”小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憋着點,反正快結束了,等一切結束之後,回去給你做頓大餐。”
青卿咬牙切齒地撕開包裝:“這話你可說了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