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一個來了這還沒講一句話的時野,聽着他逐漸消散的話語,聽着他逐漸平穩的呼吸,又沉思了許久。
說到底,驚喜快樂過後,他總有一種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的錯覺。
雖然之前他察覺到了一些鹿鳴的心意,心裡有點底了,可是真當一個他渴想了很久的事情得到實現,渴想了好幾年、甚至一度經曆過生死離别的人真的被他擁入懷中,時野很難一下子全盤接受。
原來求而不得和患得患失,中間的過渡也可以是近乎于無的。
漆黑的夜滋養着不安,隻有懷中的實感能給時野帶來一絲真正的安穩。
時野低頭看了看鹿鳴毛茸茸的腦袋,幾秒後,他将鹿鳴往上拎了拎,直到他能夠模模糊糊看見鹿鳴的面部。
時野忍了兩秒,最後還是輕輕親吻上鹿鳴閉合的唇。
他沒打算吻醒他的睡美人。
隻是想補上這個晚安吻。
鹿鳴再次醒來的時候,單人床上又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鹿鳴的身子窩在被窩裡沒動彈,大腦卻自己開始活躍蹦跶起來,自行搜集潛意識裡冒出來的各種信息,開始嘗試串聯其中的因果。
昨晚時野來了。
好像是來了。
自己還說了幾句話,雖然記不太清了,但應該是确實發生過的。
那時野怎麼就走了。
避嫌嗎。
外面攝像頭關了沒啊,沒關的話他避了個什麼嫌啊。
欲蓋彌彰。
四個大字在腦袋裡清晰無比。
由此,鹿鳴也徹底清醒了。
鹿鳴下了床,拿過手機,點開微信,果不其然有時野的消息。
【SY:早上天亮的時候我就先回去了。】
【SY:确認過,門口的攝像機昨天已經關了,留不下什麼。】
【SY:主要是怕被宋導看見,他見我從你房間出來肯定要批我。】
【SY:……他醒得還蠻早的,剛才差一點就碰上了[淚目]】
鹿鳴看完所有的消息,叼着牙刷回了條過去。
【Luuu:[偷笑]】
【Luuu:爹粉對男友粉的血脈壓制?】
【SY:……】
【SY:[已老實,求放過]】
說是這麼說,可當時野真的和宋樂言正面對上的時候,鹿鳴也沒見他有多收斂。
甚至還有一些看似試探宋樂言底線的挑釁小動作。
看得宋樂言的眉毛都抽了兩下。
不過宋樂言确實不是什麼不敏感的人。
無論是兩個人的氣場還是一些不經意的小動作,在他眼裡,跟明晃晃官宣沒什麼差别。
到底還是小年輕,戀愛氣息壓根藏不住。
就算他隻是比他們稍微年長一點點,那也是年長,也是閱曆更豐富些。
要不是看在鹿鳴的狀态比之前還要好些,事業目前為止發展良好,時野的态度和立場也特别明确,宋樂言很難不去拽着時野多念叨幾句。
罷了。
還是眼不見心不煩為妙。
宋樂言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的宣發以及下一期的情況,擺擺手讓兩個人趕緊走。
鹿鳴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頭,回頭看了看靠着大門郁悶喝茶的宋樂言,總覺得,如果他的父親還健在,大概也是這樣。
從一位爹粉身上看到了些親爹的影子,也是有點神奇。
時野注意到了鹿鳴的若有所思,将他往自己這邊拉了拉,避開了路邊的一個障礙物,順口問道:“在想什麼?”
鹿鳴也沒瞞着:“在想我的父親。”
時野聽完沉默了一下。
關于鹿鳴的家庭狀況,他自己其實沒有對粉絲隐瞞過。
有心考古的,都知道他現在是跟媽媽一塊生活。
父親隻會零星出現在鹿鳴的一些回憶的話語裡。
不過從那些話的語氣來判斷,鹿鳴和他父親的關系并不算糟糕。
因為那些話裡充滿了一個孩子對自己父親的崇拜與愛。
但至于是離異還是其他,粉絲并不知道。
可時野知道。
上輩子鹿鳴意外身亡後,他特别關注了一下鹿鳴家庭成員的動向,從頭到尾,他隻看到了一位極度悲傷的母親,完全不見父親的蹤影。
就算是離異,以這對父子兩的關系,父親不會在兒子死後都不出現一下的。
那麼剩下的答案就是……
鹿鳴的父親很早就不在人世了。
思緒回籠,時野斟酌了一下鹿鳴的情緒,試探道:“那……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如同以往的每一次采訪一樣,鹿鳴提及父親的時候,眼睛都是亮亮的。
“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