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林帛圩忍無可忍,氣得左手握緊成拳,右手再一次指着崔秋珍,“哦?你以為她每天晚上睡那麼晚是為了玩啊?她如果不是用心地對待這次的設計成品,她至于每天晚上都研究琢磨到那麼晚嗎?”
“對了,你還有所不知吧,她有時候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為什麼?因為她白天要去上班,下班以後還要去跑腿送東西賺錢,跑完以後回到家,又要開始畫畫趕稿子賺接稿錢,等到這個活也完成以後,她又要開始挑燈奮戰,改稿、改樣品細節、改材料搭配……”
“你作為她組長,不關心關心員工就算了,還每天指派她幹各種亂七八糟的碎活,你還有良心嗎你——”
若不是林帛圩今日說起,崔秋珍還真不知道原來連翹每天那麼多活要做,她不驚訝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心虛,挪開目光。
小聲呢喃。
“那也還不全是她自找的……”
“你給我等着!”
林帛圩拿起椅子上的藍色盒子,“這是她的成品,你拿回去,現在她可以交差了,現在這兒沒你的事,給我滾遠點兒。”
崔秋珍抱着藍色盒子,不知裡面的作品如何,隻是瞪着林帛圩嘀咕,“沒禮貌,粗俗!”
随後,她氣憤地踩着高跟鞋離開。
寫着“手術中”三個字的燈牌還亮着,手術還在繼續,等候在外面的林帛圩來回踱步,心煩意亂,怎麼都冷靜不下來。
他是那麼擔心連翹的安危,急得額頭上全是汗水,停下來的時候,兩隻手都在顫抖。
他的目光裡,隻有害怕。
中途,醫生出來告知他,連翹這是急性A型主動脈夾層發作,和她平時經常熬夜,勞累過度,作息飲食不規律有很大的關系。
目前她的狀況基本穩定。
但這是一種發作以後48小時内死亡率超過百分之五十的疾病,就像一種人體炸彈,以後必須注意病人生活,絕對不能小視。
林帛圩點頭答應,松了一口氣,但醫生說的那句緻死率超過百分之五十仍然令他心有餘悸。
也就是說,她差一點就死在手術台上是嗎……
他無力地沿着白色牆壁坐了下去,目光空洞,無精打采。
他想,要是……要是他能看好連翹,不讓她平時這麼勞累就好了。
距離手術室不遠的樓梯口。
李空山背靠着牆,聽到了剛才的一切,包括林帛圩對崔秋珍行為的揭露,包括醫生說的她的危險。
他垂下眼眸,目光黯淡,手攥得很緊,眼睛紅紅的,盯着天花闆。
擔心,害怕,但更自責。
他頭戴黑色鴨舌帽,穿黑上衣,手裡還攥着準備今日送給連翹的禮物。
早上的時候,他也去找了她,想趁她不知道的時候,把禮物送到她手裡。
可是他在連翹住的樓下等了很久,沒等來她出現,卻等來林帛圩背着她慌張跑出來。
那時,她閉着眼睛,不省人事,臉色蒼白。
這是一種令李空山無比熟悉的恐懼和害怕,就像奶奶和小海相繼離開那天一樣,他不能,不能再讓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再離開了。
他跟着來醫院,從林帛圩口中知曉這些年都在過着一種怎樣的生活。
其實,李空山想不明白,他不懂連翹為什麼要那麼拼命,甚至連自己的生命也不愛惜。
但李空山不知道,連翹這麼拼,隻是為了有一天他可以看見閃閃發光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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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翹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以後,就進入了重症觀察室。
林帛圩在她旁邊守着,一步也不離開。
李空山隻能在門外默默看着,隔着一段距離,确認她平安。
深夜的街道一個人也沒有,高樓大廈熄了燈,隻有地面的路燈還亮着。
李空山坐在路邊河道岸邊,心裡有很多心事。
他目光黯淡,黑色鴨舌帽擋了一半的光,河岸路燈隻照亮他的清晰的下颌。
他撿起一塊石子兒,扔進河裡,心有郁悶。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當初又憑什麼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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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空山在岸邊坐了很久,他的思緒在漆黑的河面上飄啊飄,不知飄到了何處。
直到一通電話響起,才把他的思緒拉回。
“喂?”他接通電話,低啞的聲音在黑夜中響起,“什麼事?”
“哥,景融來消息了,追蹤器顯示趙本奇已經到了榕城。”
“知道了,我現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