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不老!”木讷的杜英娘不會說好聽的話,隻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她希望陳祖母長命百歲。
“我這把老骨頭早就該走了,倒是閻王爺不收,連累了遠山。”
“不連累,我要是也有祖母在身邊,就不會…”杜英娘想起自己去跳潭水,若是身邊有一個疼她的祖母,她何至于。
“祖母這一輩子活的夠了,看得也多了,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人隻要有一口氣在,才有往後無數的可能。”
“是英娘一時糊塗了,隻道往後都是這樣的日子,不如去找我娘親。”杜英娘聽出了陳祖母這開導她的話,理她知道,隻是那時爹爹的漠視叫她沒了生的渴望。
“祖母那時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遠山他爹娘不過出去半日功夫就全沒了,要不是遠山那時還小,祖母也活不下去,還好都過去了,遠山也長大了,就是我年前摔斷了腿,連累了孩子。”
“祖母不會,有你在,這個家才像家,以後我可以幫遠山哥照顧你。”那一句你将我當孫女,杜英娘不敢說出口,畢竟一開始她就是如同貨物被賣了進來。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也是個好孩子。”
杜英娘還未開口,門外一陣響動,陳遠山不過出去半日,按理沒這麼快回來。
“祖母我去外面看看。”就怕快要入冬那些熊瞎子野狼會下來翻找食物。
看見是熟悉的身影,杜英娘松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燒火棍。
“遠山哥你今日這麼早…”
杜英娘看見轉過身的陳遠山,瞪大了眼睛差點驚叫出聲,陳遠山大腿上被血迹染得褲子都看不出原來顔色,在他身旁是一頭斷了氣的野豬。
陳遠山急忙朝杜英娘比一個噤聲的手勢,他今日進山看到陷阱裡這頭野豬,大喜過望,一不小心被它傷到了腿,還好這是頭剛成年的野豬,估計餓了許久,沖撞了幾下就被他一刀紮脖子上,不然他今日傷的就不隻是腿了。
“遠山哥,你流血了,好多血。”杜英娘帶着哭腔過來攙扶他,她知道陳遠山怕被陳祖母知道,她看不見走不了,隻怕會焦心。
“嗯,我一時大意,别讓祖母知道,我在山上敷了草藥,休息幾日就好,你幫我把這豬一起拖進來,我将它切小塊,熏起來。”
陳遠山忍着疼,一路上負傷拖着這頭野豬回來叫他快沒了半條命,這會還不能卸下,辛辛苦苦獵來的野豬不處理好,放兩日就沒用了。
“你都傷這樣了,我先扶你進去,剩下的交給我。”杜英娘在家時也曾殺過雞,何況這豬已經沒氣了,過年時她也曾看見村裡殺豬,她應該也可以。
“沒事,我歇一下,你還小,砍不動它。”野豬皮厚,她一個小女孩沒有那麼大力氣。
“我去找大夫。”杜英娘頭一回見人流這麼多血。
“不用,這是小傷,你别哭,染的是野豬血。”陳遠山蒼白着臉色,靠着杜英娘踉跄進屋,怕祖母聽出來,壓低了聲音生澀的安撫她。
“遠山,英娘是遠山回來了嗎?”陳祖母從榻上探出半個身子問道。
“祖母是我,今日運氣好,山神爺爺保佑,抓到了隻野豬,我先清理清理,英娘見這麼多血,快吓哭了。”
陳遠山終于坐下,一把扯開被血浸濕的褲子,露出裡面勁瘦的腿,又從懷裡掏出山裡随處可見的止血草,放進嘴裡嚼幾下,再吐到手中,敷到腿上傷口。
劇烈的疼痛讓他咬牙忍得額頭上青筋畢露,這時回過神的杜英娘急忙找來幹淨的布條,幫他将草藥纏在傷口上,這才不會一動草藥全掉下來。
她手上動作輕柔,仍怕弄痛陳遠山,邊擡頭用眼神詢問他。
陳遠山微微點頭,倆人不敢說話,怕瞞不過陳祖母。
“那可是個大物,我說怎麼一股腥味,莫說小姑娘,我若看得見,見了血也怕。”陳祖母又是高興又是擔憂,孫子每日為了他們溫飽都是拿命拴在褲頭上。
“英娘你先去陪祖母,我自己來就好。”在山裡他已經止住了血,傷口隻是稍微有些血迹滲出,這回再上了藥,過幾日就好了,擔憂豬肉不處理白白浪費了,當下掙紮着就要起身。
“不,我不怕了,祖母,我還殺過雞呢,我幫遠山哥。”
“英娘真能幹。”陳祖母笑着誇贊,這從小吃過苦的孩子就是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