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山将杜英娘的長命鎖換了回來,那婦人本來不願意,奈何陳遠山身形高大,眼睛一瞪像是要吃人,趕緊将長命鎖拿了出來換,村民都是這樣欺軟怕硬,陳遠山也不與她多說扔下半袋栗米拿回長命鎖拉着杜英娘就走。
“日後有我在,不用你的東西去換糧食。”陳遠山忍不住說一句,怕她下次又用自己的貼身物件去換。
“遠山哥,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杜英娘淚水在眼眶打轉,這種怕自己給别人帶來麻煩比在後娘那裡飽一頓餓一頓還要叫她心裡難受。
“我是說,我是個男人,隻要我還要一口氣,就不會叫你們餓肚子。”陳遠山這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見女孩黑瘦的臉上落下晶瑩的淚珠,頗有些同病相憐,他也是從小沒有父母在身旁,自然知道這種小心翼翼的感受。
“我是不是很沒用?”在家中後娘嫌棄,連久病的爹也很久沒好好和她說上幾句話。
“你看你腳下,這野草有用嗎?”
“這是給豬吃的草。”杜英娘低頭,淚眼模糊也能認出腳下是以前每日都會打上幾擔的豬草。
“這野草都有這般作用,你一個大活人怎會沒用?快些回家,祖母等久了該擔憂了!”陳遠山平日裡難得說這麼多話,還是個一個認識不了幾天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再怎麼說下去,匆匆走在前頭,怕身後的女孩再問。
杜英娘聽到陳祖母,也不敢再逗留,手裡握緊長命鎖,緊跟着陳遠山,一路不再開口。
陳祖母果然等着焦急,掙紮着要從床榻上下來,還好他們及時趕到這才沒摔倒。
“祖母,我們回來了!”
“你們可有和人争執?”村裡人看不起他們不是一兩天的事,陳祖母并不在意,她怕的是年輕氣盛的陳遠山會與人起争執。
“沒有,祖母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盛飯。”陳遠山看杜英娘手腳麻利的扶祖母躺回床榻上,這才轉身去取碗。
“好,你們也餓了吧,快一起吃。”
陳祖母怕餓到了英娘,她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餓一兩頓沒關系,就怕餓到了她眼前這兩個孩子。
達官貴人都喜愛錦雞身上的豔色羽毛做帽翎,陳遠山獵到這兩隻錦雞羽毛豔麗,一下山就遇到了個貴人,賣了個好價,是以買了米和鹽,還剩下點錢買了肉和菜。
這是杜英娘第一次吃飽了飯,她收拾完鍋碗,給陳祖母倒了熱水洗臉洗腳,腹中暖洋洋的飽腹感讓她不再困乏,坐下看着陳遠山借着火堆的光整理捕獵的工具。
男人專注的擦拭着箭尖,橘黃色火光将他身影投在上拉得老長,這是杜英娘這麼近打量陳遠山。
他是村裡小夥伴口中的怪人,又說他克父克母,此刻他神情專注,冷峻的臉龐有了火光溫和了許多,眉頭松懈下來,想起白日他把長命鎖幫自己換了回來,他也并不是那麼冷酷,心裡不禁與他親切。
“怎麼?”沉默的陳遠山很難忽略杜英娘的視線,他皺着眉頭望向她,就算她能幫忙照看祖母,也是一張口,最近獵物難獵,又得存錢給祖母看病,他頗有些心事重重,沉下的臉色讓本來還想找兩句話說的杜英娘也沉默不敢開口。
“需要我幫忙嗎?”再緊張害怕,此刻是個與陳遠山拉近關系的好時機,杜英娘壯着膽子詢問。
“刃口鋒利,小心劃傷你,我來就好,你陪祖母歇息去吧!”陳遠山不得不再放松語氣,和這丫頭說話對他而言還難過去抓兔子,不敢說重怕吓到她,萬一又去尋死,祖母還不得捶死他。
陳遠山一開口,饒是想與他多說兩句話的杜英娘不敢說個不,站起身後局促的在衣擺上擦拭雙手。
“那我陪祖母先歇息。”
陳遠山點了點頭,又低下頭專注的做着手裡的活。
隔日杜英娘起身的時候,陳遠山早已經出了門,她懊惱又羞愧,怎麼貪睡,連起來給陳遠山燒碗粥都沒有,看着幹淨的鍋,估計他就這樣喝了昨夜剩下的粥。
杜英娘懊惱中忙熬了粥,陳遠山沒能吃上一碗熱乎乎的粥,祖母還等着吃呢。
收拾好了後,陳祖母聽她在屋子裡忙來忙去,心疼道:“你病剛好,快歇歇。”
“祖母,我早已經好了。”杜英娘看這火堆的灰積了不少,趁着冬天還沒來,給它清理掉。
“等遠山回來了再弄,你快來歇會,陪老婆子說說話。”
杜英娘聽陳祖母喚得急,這火堆什麼時候都能清理,不急于一時,拍了拍染了灰的雙手,乖巧的坐在陳祖母旁邊。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陳祖母摸着杜英娘的手不禁感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