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謝霖開口,将話題逐漸往明州上引:“我來的路上逛了逛街巷,這明州治理的不錯,知州應亦是政績斐然,百姓安居樂業,市井繁華喧鬧,知州費心了。”
知州連忙從座上起來,弓着身子将腦袋垂的極低,恨不得直接同人跪下:“不敢當不敢當,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百姓安甯了我們這些做父母官的也才能安心不是。”
謝明霁漫不經心,幽幽開口,卻一語點至關鍵處:“明州得以有今日這光景,知州自然是功不可沒,待來日我回京,定會在聖上面前如實禀明。”
“隻是興業恐亦需錢财,我記着前些年在明州可是尋到了金礦?”
那知州現在反應倒快,聽出了謝明霁的弦外音,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地:“三殿下!下官可從未做過貪墨公帑之事啊!那金礦好好的擺在那兒,開采到的金子都已悉數上交,我可是一分一毫都不敢私取啊,殿下明察呀!”
“知州哪裡話,我也未曾說過知州貪墨,不過是想着這兒既然有座金礦,也該有财緣,能為明州招财,知州如此驚慌做甚。”
謝明霁擡手,将明州知州扶起,暗暗同謝霖對視了眼,勾了勾唇角,好似在嘲那唐知州此地無銀三百兩。
唐知州順勢起身,重新落座,卻是如坐針氈,生怕謝明霁再追問什麼:“哎,哎,這不是怕二位殿下誤會多心嘛,旁的暫且不提,但就這貪污之事,下官是斷斷不敢為的。”
“我們知曉。”謝明霁淡笑了聲,瞧不清神色,将視線投向了一旁靜坐着的姜棣棠,問她,“方才未來得及問,姑娘如何稱呼。”
席上另外兩人像是才發現這雅間内竟然還有一人般,一齊朝姜棣棠看過去,神情俱不相同,若有所思。
“回公子,奴家酒酒。”
姜棣棠起身,微施一禮,柔聲回答,将思緒從方才謝明霁與唐知州的一問一答裡抽了回來。
“記下了。”謝明霁颔首,全然不遮掩自己的心思,就那樣昭之于衆,随意說了出來,“在下甚是仰慕姑娘琴藝,技藝甚高,便是此刻仍覺得餘音繞梁,好不舒坦。”
“不知姑娘他日可否賞臉與在下一同遊湖?恰巧在下亦喜琴瑟,若能向姑娘讨教一番,榮幸之至。”
唐知州驚詫,悄悄瞥着謝明霁,傳聞中三殿下不近女色,亦讨厭紅袖佳人作伴。如今卻主動相邀,想來是當真瞧上這酒酒姑娘了?
反正都是讓人養來他日好送與天潢貴胄的姑娘,送誰不是送,隻是他曾站隊偏幫謝徵,現下若是又親近謝明霁,恐怕會兩頭不讨好,得罪了太子。
他正糾結,卻無人在意,謝霖倒是利落起身,話語明快,戲谑道:“擇日不如撞日,也不必遊湖了,幹脆我這個做兄長的給你騰出個地方,若真成就了一樁美談,他日得請我喝酒啊。”
他擡手,輕輕拍了拍謝明霁的肩,而後招着知州一道出去:“走吧唐知州,給我們三殿下騰個地方,我們出去說。”
“哎,哎。”
那唐知州早就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得了謝霖的令,“騰”的一下起身,忙不疊地向外去,順帶将門關好。
雅間内僅餘謝明霁與姜棣棠二人,兩人相視,誰也未曾說話,卻已然将對方看穿。
“姑娘既是醉月樓魁首,除了琴,可擅其他才藝?”
姜棣棠本欲卸下面紗同人将話挑明,卻不料謝明霁像是不識得她一般,另起了一個話題,問她。
她微愣,應答的時候是一點也不謙遜,那幾分狂妄之氣不知是随了誰,頗有些恃才傲物之意:“琴棋書畫詩酒花茶都略知一二。”
謝明霁續道:“可會歌舞?”
姜棣棠不答反問:“公子想看?”
謝明霁笑她,眉眼柔和,染了些調笑之意,日光本亮,與人相比,卻也遜色三分:“那姑娘可願予我一觀?”
姜棣棠擡手撥開珠簾,朝謝明霁走近,未曾取下的面紗如薄霧雲霭,掩着的面容呼之欲出:“那自然是不願了。”
“不演了?”謝明霁擡手,虛虛攬過她的腰身,将人帶至他跟前,而後将手松開,笑意不減,“我還以為,咱們心高氣傲的小郡主就喜歡演個青樓花魁,現在不玩了?”
“姜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