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确實值得感激，但和我想象中的理由太不一樣了。）

（我還以為，秋墨是突然抽風，然後來找我……那個……）

（這怎麼可能嘛！這麼想的我，才是突然抽風了呢！）

（他怎麼可能是突發奇想來找我告白的？）

（雖然，突發奇想的他，幹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吧？但是，誤以為現在的氣氛莫名地好、所以他是來告白的我，腦子到底是多有問題啊？）

意識到自己果然是在自作多情，黎芝不由得輕輕歎出一口氣。

“荔枝姑娘又怎麼了？”秋墨有些擔心地說道，“雖然如此憂郁的美人很令人着迷，但我還是想看到毫不傷感的你。莫非，昨天果然累壞了？因此……直到現在，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沒怎麼啦……”黎芝讓自己盡量平靜地說道，“隻是突然多愁善感了起來而已，讓你見笑了。謝謝你啦秋墨前輩，我已經沒事了，别擔心。”

“哪有對你‘見笑’的可能啦。”秋墨說道，“如果我是剛認識你沒多久的人，看到你這副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模樣的話，非但不會覺得可笑，反而會憐香惜玉、為之神魂颠倒呢！”

雖然知道秋墨的話多半都是随心所欲地随口亂說，并無戲谑之意，但黎芝還是不由得突然流露出了有些冷漠的态度。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為秋墨的話讓她聽得有些不爽吧？

“如果你剛認識我的話，真的會‘神魂颠倒’嗎……”黎芝用輕柔到近乎缥缈的聲音問道，“所以，我們認識得這樣久了，你就不對我‘神魂颠倒’了嗎？”

“這當然也沒有啊。”秋墨平靜地說道，“這是兩碼子事。在我看來，荔枝姑娘依然是值得、令人‘神魂颠倒’的對象。隻是……與尚且生疏的時候，有點不一樣而已。”

“哪裡不一樣呢？”黎芝此時的口氣，可以說是咄咄逼人了，她語速急促地問道，“喂，秋墨前輩，你會不會認為，認識得久了的話，就會發覺我沒那麼迷人了？我雖然很漂亮，但隻是外表而已，而内在……卻并沒有那麼值得喜歡，你是不是這麼想的呢？”

（“人不是因為美麗而可愛，而是由于可愛而美麗”嗎……）

盡管情況不太一樣，但黎芝還是莫名地想起了羅刹國的諺語。

“當然不是啊！”秋墨斬釘截鐵地說道，“荔枝姑娘的美貌，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是盲人，隻要碰觸到了你的纖纖玉手、冰肌雪膚的話，都會驚為天人、歎為觀止的吧？正是因為你是那麼美麗，我才能把注意力放在你容貌之外的部分。所以，當度過了被表象所迷惑的時間之後，我才可以更清楚地感受你的靈魂……”

秋墨那像是作詩、又像是訴說哲理的話語，聽得黎芝一頭霧水。

“秋墨前輩，你在說什麼啊？”黎芝困惑地問道，“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說的話，颠三倒四、不合邏輯嗎？”

“我的意思是，因為你太漂亮了，所以已經不需要被人肯定與贊美容貌了嘛。”秋墨說道，“不那麼漂亮的人，才需要經常贊美外表給予對方信心，這是禮儀與溫柔啊。但是，像荔枝姑娘這樣的美麗的話，就不需要去關注了。你即是美，美即是你，這是一目了然、毋庸置疑的客觀事實。不論是否談論它，它都是如此存在的。就像月亮，我們可以談論它圓不圓、是否值得喜歡，但是談論它是否存在是沒有意義的，但凡有眼睛、有知覺的人，都不會想要讨論這個問題，對吧？”

聽到秋墨說出這番話，黎芝心情大好，不由得嫣然一笑。

“這樣啊……”黎芝微微歪着頭，輕巧地說道，“秋墨前輩意外地很會說話呢。”

“這和我會不會說話無關。”秋墨說道，“你的美貌，是如此理所當然存在的事情，就算我不想讨論，也不可能完全避開。但是，雖然你的容貌如此可愛優美，如此耀眼奪目，如滿月之光散落于大地以及海洋，但更吸引我的是你的靈魂。你那閃耀的靈魂，它不僅美麗，而且如此獨一無二，比珍珠寶石更珍貴，讓我移不開視線、也難以忘懷。每次想到荔枝姑娘的靈魂是如此令人喜悅，我就很高興，覺得自己能降生在這個世界上，實在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秋墨突然說出這一長串的話，倒是讓黎芝慌了起來。

“謝謝你。來自你的贊美，是我迄今為止收到的、最珍貴的一份禮物。”黎芝羞澀而又局促地說道，“真的很遺憾，我不像你那樣擅長文采，不知道要怎樣用語言對你做出回禮。你的語言，是如此華美的寶物，但我卻隻能單方面聆聽而已。不僅如此，各種意義上說，你都是我的恩人，而我卻一直無法回報。每次想到這裡，我都覺得很苦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荔枝姑娘不需要考慮‘怎麼辦’的。”秋墨用古琴一般清朗的聲音說道，“荔枝姑娘就是荔枝姑娘。荔枝姑娘的存在，本身就是命運饋贈給我的貴重禮物。如果說，我有什麼希望荔枝姑娘為我做的事情的話，那就是……希望荔枝姑娘健康地活着，一直到老、不出意外、平安喜樂就好了。那就是我的願望。如果我老去，我希望能看到荔枝姑娘也美麗地老去……”

“不敢當。”黎芝露出頗有些憂愁的表情說道，“秋墨前輩呐，有時真的很不希望你對我這麼好。”

“為什麼這麼說？”秋墨微鎖眉頭，疑惑地問道，“說這些話，果然會讓荔枝姑娘覺得困擾嗎？”

“因為……‘大恩如大仇’嘛。”黎芝眨眨眼睛，俏皮地說道，“如果我報答不了你的恩情的話，搞不好會因為想不開，而恨上你呢。那可怎麼辦？”

“荔枝姑娘為什麼會在擔心這樣的事情？”秋墨十分詫異地說道，“這種事情，我可絲毫也不擔心哦。因為，荔枝姑娘是我見過最溫柔善良的孩子了。”

（喂喂，我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但你回答的是什麼嘛，這聽來才很令人困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