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和想了一想,“再過兩裡地就是臨淮王府了……”
不是城陽王府就好。謝澄冷哼一聲,他點了點頭,“那便擺駕臨淮王府。”在說話的當口,他就已然阖上眼睛了,“你尋個人去知會臨淮王一聲。”
衛和低聲應了,他連忙垂下簾子,不敢繼續煩擾皇帝。他小聲與周圍人說了什麼,便有人匆匆朝臨淮王府疾馳而去。衛和望着他融于雨中的背影,暗暗祈禱起一會諸事順心起來。
外頭狂風呼嘯,雨越下越大,盡管距離臨淮王府越來越近,随行的内臣唯恐損傷皇帝聖體,仍在各自心驚不已,而皇帝本人卻在乘輿内不動如山。車駕已停,衛和忙不疊的掀開簾幕,謝澄懶懶擡眼望去,一下就看到了正快步而來的臨淮王。他望了半晌,久久沒有動靜,直到臨淮王走近了,方下了乘輿,笑道,“朕貿然前來,沒有驚擾你吧。”
謝洵下拜過後,才回應道,“陛下說笑了。”他一邊引皇帝入内,一邊說,“隻臣府中粗陋,恐怠慢了陛下。”
“怎會。”謝澄頗有些心不在焉,他随意打量着沿路的景緻,說,“朕就是來要一盞茶喝。”
見皇帝心情尚可,謝洵暗暗放下心來。順着皇帝的話頭,他與皇帝閑聊了幾句。雨仍舊很大,卻與昨日陰沉沉的淫雨不同,天空仍舊亮得出奇,濃濃的樹蔭亦遮不住天光。這雨下得不痛快,隻叫人心中發悶。有風隐隐而過,夾雜水汽與熱氣一同襲來。謝澄下意識轉過頭,目光不意間落在後頭的堂屋中——有一扇窗緊緊地掩着,淡綠色的琉璃窗片映出一個朦胧綽約的影。謝澄下意識的走近幾步,希以望得更清楚——
屋内有一盞熄滅的燈,還有一個跪坐于燈邊的女郎,相距甚遠,謝澄其實看不清她的臉龐,卻能望見她雪白的脖頸,和恍若點朱般的唇瓣。她尚不知有人正在窺視她,仍在與對面的人說着話;不知道談到了什麼,她忽而微微仰起臉,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靥;這抹笑極淡,謝澄還欲細看,天際卻忽然一道雪白的亮光。像是某種警示一般,謝澄莫名心驚起來,他下意識地要移開視線,而窗中女子恰好轉眸朝他望來——
那對比鮮明的雪色與朱色,強烈沖擊着謝澄的視線,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欲行何事,眼前隻餘那潋潋豔絕的容顔。像是忽然落入了一片滾燙的雪地,他一時覺冷,一時覺熱,以至于全身都隐隐顫栗起來。
皇帝忽然久久不動,衆人都感覺奇怪。謝洵順着皇帝的目光望去,以為皇帝異于屋中有人,便出言道,“消息來得突然,王後尚不知陛下來臨,未有動身相迎,還請陛下寬恕一二。”
謝澄仍未言語,謝洵漸漸感到不安了,他急急道,“臣這就遣人告知王後……”
“王後?”謝澄忽然打斷了他,語氣微妙地變化了,“……臨淮王後麼?”
謝洵不明所以,如實答道,“正是臣妻。”
“原來如此。”謝澄微微眯起眼睛,“朕知道了。”
謝洵聽着皇帝語氣,本能的感到不安,他觑着皇帝臉色,還欲說些什麼,而謝澄得到了确定的回答之後,就大步往前了。謝洵想了一想,側過身和甯安吩咐了幾句,也邁步跟上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