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周圍大多數同學成年後都習慣于轉用微信,隻有二次元才更喜歡Q-Q,有個朋友跟我直言過Q-Q空間留下了她太多的黑曆史,懶得删了,所以加新好友都選用更成熟的微信。
不過由于我跟林狗初識的年齡很小,盡管中間好幾年沒見,但後來大半個中二期又鬼混在了一起,于是從殺馬特時代一直到現在,我和他的主要聯系方式都是企鵝。
衆所周知,人是會變的。
長到二十多歲,我曾經換過很多個人設,不同時期認識我的人常常對我做出截然不同的評價。
有的覺得我是自閉兒童,有的認為我是叛逆少女,還有的說我是文藝青年,甚至有些壓根不了解我的管我喊女神。
我很欣賞那些眼瞎但有品的人。
但我想,我和林狗對彼此的印象,大概都停留在記憶裡人憎狗嫌的欠扁模樣上了吧。
林狗全名林清也,我跟他從小在一個院裡長大,小到我根本記不清是幾歲,隻知道從我記事開始身邊就有個叫林清也的人。
院子叫“謝宅”,而我的小夥伴裡沒有一個是姓謝的,據說這個姓屬于它原本的主人,隻是沒人知道那位主人的名字。
事實上,我在鎮上生活了那麼多年,隻見過一位姓謝的。
有次我迷路,無意間走進了某條從未到過的小路。那天鎮上起了場很大的霧,大到我有些分不清那究竟是我的真實經曆還是做的一場舊夢,唯一清晰的隻有那個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人。
那是個好看到用任何文字來形容都顯得遜色的人,所以我傾向于那隻是小時候的我做的一場夢。
隻是我沒想到,多年後,我剛到無名山的第一天,又再次見到了那個人。
我更沒想到的是,那個将我從迷霧中帶出來的,或許并不是尋常人。
但那都是後話了。
小時候我是謝宅的孩子王,曾經有過一段無法無天的童年時光,所有小弟都跟我後邊。
我收服小弟的方式主要是靠武力,而且院裡誰嚷得最兇,我越喜歡揍誰。
現在回想起來,小孩子的腦回路真的很神奇。我無法理解當初的自己為什麼要以揍男孩子來彰顯自己的骁勇,但當時我就是那麼幹了,并且樂此不疲。
那時我還沒有見過謝玉川,林清也是我們院裡最漂亮的一個,漂亮得甚至引發了衆怒。
鑒于我小時候就顔控,在其他人嚷着把他開除的時候,我學着電視劇裡的樣子,一臉嚴肅地對身後衆人說:“此人我留着還大有用處。”
他的用處至今仍待開發,而說那句話時我也萬萬沒想到他會如此之狗。
他是同齡人中唯一一個用全名稱呼我的人,我時常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極大的挑戰。要知道,其他小弟都得恭恭敬敬管我喊老大的(雖然是我強迫的)。
初時我跟林清也誰都不服誰,常常是見了面就要互掐,掐到林叔叔逮着雞毛撣子出來勸架才能結束。
在某次放學後,我深覺事态不能再這樣僵持下去了。
那天我坐在院門口的石榴樹下,皺着眉頭苦苦思索要怎樣才能收服這個小弟。
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擡頭,驚訝地發現石榴樹上長了很多毛毛蟲。
回想起來,我小時候老覺得自己聰明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年我還沒有看過《孫子兵法》,卻無師自通地學會了鬥争策略,并爐火純青地運用在了林狗身上。
我知道林清也很怕蟲,因為有次我看到他被路上一條毛毛蟲吓得蹿上了天。
小孩子大體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害怕的時候迫切需要找人安慰的,另外一種是打死也不承認自己害怕的。
我跟林狗都屬于後者。所以他被毛毛蟲吓到之後,驚魂未定之時,還想着四處張望有沒有别的小孩看到了他的怯懦。
那次我跟在後邊,憑借自己高超的輕功造詣閃身躲到了樹後,将這一幕盡收眼底。
深謀遠慮的我并沒有選擇當場就嘲笑過去,而是一直蟄伏着尋找最佳時機。
時機終于被我尋到。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剛考完試,滿天的火燒雲紅得就像我卷子上一個又一個鮮豔的一百分。
我回憶了一番老師的誇獎與同學的羨意,愈發覺得林清也這種跟我對着幹的家夥是異類。于是我特地慫恿他爬上樹去摘石榴,并在他第一次拒絕的時候采用激将法問他是不是怕了。
他一個沉不住氣的小男孩自然經不起我老奸巨猾的挑釁,怒氣沖沖爬上樹幹。
我算準了時機,如願以償看到樹上的毛毛蟲貼着他的鼻尖掉下來。
他漂亮的小臉蛋瞬間吓得煞白,抱着樹幹瑟瑟發抖。
千鈞一發之際,我以大俠風範三下兩除二上了樹,徒手抓起那隻毛毛蟲,停在離他臉蛋一厘米的地方,和顔悅色沖他溫柔微笑。
林狗一言未發緊閉雙眼,良久的沉默對峙後,終于小聲央求我把毛毛蟲丢開。
我和他長達半個學期的拉鋸戰最終以我大獲全勝落下帷幕。
而我,萬斯年,終究是謝宅當之無愧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