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在他的整個世界中,姝月是唯一的色彩。
但細看,他的眼神中又沒有什麼情緒,一雙淺色的眸子純淨而空洞。
離姝月兩步遠的時候,柯以淮就停下腳步,主動打招呼:“林……姝月。”
那個“林”字很輕,幾乎吞沒在微張的唇齒間。
姝月點點頭,禮貌道:“你好啊。”
盡管姝月同意搭柯以淮的順風車,甚至還有點得寸進尺地讓他遷就自己的時間,但他們終究是才見過一面、通過兩次電話的陌生人。
姝月指了一個方向,說:“那裡。”
柯以淮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同時點點頭,将腳步轉了個方向。
他始終與姝月保持着适度的社交距離。
兩人沒有說話,氣氛卻不顯尴尬。
走到理發店門口,柯以淮先一步上前推開門。
工作日的中午,理發店沒什麼生意,靠近門口昏昏欲睡的托尼感受到一陣熱風,就轉頭喊:“歡迎光臨。”
一看到柯以淮,托尼老師就是眼睛一亮。
好帥!
等看到柯以淮身後的姝月,托尼老師的眼睛就更亮了。
好美!
果然帥哥和美女都是有對象的!
“請問兩位是想……”
姝月:“我洗一下頭發。”
“隻是洗頭發嗎?”托尼老師語氣很遺憾,“美女,你這個發型太普通了……”
托尼老師倒不僅僅是想要賣卡,實在是見姝月的模樣覺得她暴殄天物、浪費這張臉。
姝月現在毫無發型可言。
頭發披散着,灰色的發帶将所有的碎發都固定住,發際線毫無遮掩,也将真實的顱頂形狀顯露出來。
這就是姝月早上……應該說是上午起床後洗漱的模樣。
她嫌劉海礙事,之後就沒将發帶取下。
對于姝月這樣的造型,托尼老師隻能默默感歎:真是有顔任性啊!
然後被激起創作欲,想給姝月來個大改造。
姝月拒絕道:“隻洗頭發。”
她的語氣有點遲疑,倒不是因為托尼老師的話心動,而是有點糾結,理發店的毛巾是公用的、洗發膏會不會是劣質品、傷頭發……
姝月不喜歡自己動手洗頭發,但她心裡對自己的頭毛還是很愛惜的。
她之前對保姆說的潔癖也不是借口。
姝月這樣的,大概隻能用又懶又矯情來形容了。
往洗頭的區域走去,姝月對托尼老師說:“可以用一條新的毛巾嗎?”
托尼老師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
真是仗着自己好看就……
“當然可以的!”心裡吐槽着,托尼老師面上卻笑着應道,語氣十分真誠還透着點積極。
沒辦法,顔控就是這麼容易妥協。
姝月眼中也帶點輕松的笑意,她說:“多謝你了,可以算在費用裡。”
“不用,又沒有浪費。”托尼老師更加沒意見了,心裡感歎這位顧客真是人美又有素養啊。
姝月躺在了椅子上。
托尼老師去拿新毛巾。
等托尼老師再返回時,就看到柯以淮在給姝月梳頭發。
嗯?
柯以淮說:“我來幫她洗,費用照付。”
托尼老師微笑:你們把這兒當成什麼地方?小情侶在家玩不好嗎?還要來虐狗!
而看到一隻修長有力的手遞過來一張百元大鈔時,托尼老師臉上的假笑就變深不少。
“當然沒問題。”
你們每天來都可以!
原本,柯以淮并沒有什麼特别的想法,覺得理發就是要到專門的店裡。
隻是洗頭發麼……也正常。
可等看到姝月淺笑着對店員說“多謝你了”,柯以淮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
那一雙鳳眸帶着笑意時格外風流嬌媚,被她注視的人眼神想避開,可能又舍不得,臉都紅了,目光閃躲地不與她對視。
似乎得到她一句道謝、能被她看到,就很受寵若驚了。
柯以淮發現,她道謝時大概習慣說“多謝你了”。
比起“謝謝”,這四個字增加了程度副詞,以及極具指定意味的人稱代詞,聽起來像是對被道謝之人的莫大肯定和感激。
然而,她的語氣又是輕飄飄的,顯得不太走心,給人一種感覺——她對此是很習以為常的,沒有“你”還會有别人,總有人願意給她幫忙,為她獻殷勤……
而“你”,隻是剛好而已。
這是“你”的榮幸。
柯以淮心裡堵得慌,腦中回想着姝月在電話中對她說過的話——
“今天多謝你了。”
“那到時再一并謝你。”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隻對他一個人說?隻看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