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啊?”
清冽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已經不再是七年前的小薄荷音了,祁苑扭頭,那人朝她走過來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都不知道該放哪兒。
等到人站在了她面前的時候,她才發現,那個曾經被她天天嘲笑身高的男生,都比她高出一個頭了。
見她不說話,陳頌聲歪着頭繼續笑着問她:“看見我不打招呼,扭頭就跑是什麼意思?”
祁苑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左手邊,那群人還在那兒沒走,正齊刷刷地盯着他們,她說:“你挺叛逆啊。”
“什麼?”陳頌聲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甚至笑出聲來,他挑了挑眉,繼續逗她,“我叛逆這事兒,你第一天知道啊?”
“……”
祁苑這一刻有點不太想跟他說話,但人家畢竟送她去了醫院,她還是按捺住性子,禮貌出聲道:“咱們換個話題怎麼樣,比如您中午想吃點什麼?”
“吃飯就吃飯,這麼客氣幹什麼?”陳頌聲說着,晃了晃手裡的水瓶,往一個方向指了過去,“那邊幾個有話跟你說。”
祁苑一陣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跟着陳頌聲過去了。
剛到那兒,其中一個紮着髒辮的大高個兒邁着略顯拘謹的步伐向前走了兩步,臉上還帶着些許的愧疚,看樣子應該是混混頭子:“不好意思啊妹妹,吓到你了。”
祁苑警惕地望着他們。
那混混頭子開始喋喋不休:“那天晚上我在燒烤店裡吃飯,看你一個人在外面走,想着雨天不安全,就讓他們過去送送你,誰知道這些個家夥太莽了,跟一幫土匪似的就把你攔下來了……”
說完,他一腳踹上了旁邊人的屁股,那人實實地受住了,愣是一聲沒吭。
“是這樣?”祁苑皺起了眉,顯然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混混頭子趕緊“嗯”了一聲,突然對着後面幾人狠狠地教訓了起來:“人家妹妹問你們話呢,都聾了啊!”
後面那幾個聞聲,肩膀猛地一抖,連忙點頭應道:“是是是,是我們的方式不對,差點給妹妹吓出毛病來,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下次肯定不這樣了!”
祁苑:“……”
真莽,一口一個妹妹,叫這麼親。
混混頭子又往那人屁股上踹了一腳,二話不說将他們攆去了一邊:“滾去吃你們的燒烤!”
祁苑看了陳頌聲一眼,他終于說話了,語氣中有些嫌棄的意味:“行了張錄,女孩子面前文明點。”
被叫作“張錄”的男生秒變臉,嬉笑道:“實在不好意思啊妹妹,這樣吧,今天這頓飯我請了,就當是給你賠罪。”
“不用了。”祁苑下意識地拒絕。
陳頌聲卻很自然地接道:“好啊。”
去餐館的路上,張錄在前面忙着跟人打電話,祁苑和陳頌聲并肩慢慢悠悠地走着,她略微猶豫地問道:“你們倆……”
陳頌聲知道她想問什麼,回答道:“他是我幼兒園同學。”
這五個字一出,祁苑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隻覺得很不可思議,跟這樣的幼兒園同學玩這麼近,叔叔阿姨真的不會在他耳邊念叨嗎。
“他父母工作忙,沒時間管他,時間久了就成這個樣子了。不過,他心眼不壞,也就打扮的非主流了點,跟剛才那些人平時小打小鬧罷了,沒幹什麼壞事。”
聽他這樣講,祁苑便沒有再說什麼,畢竟是他的幼兒園同學,算下來也有十幾年的交情了,比她認識的還要早。
祁苑還有個疑問:“那天都半夜了,還下着雨,你怎麼在外面?”
“哦,那天我爸跟朋友吃飯,太久沒見聊得晚了些,他就喊我出來給他買煙,結果買完碰見張錄從燒烤店出來,走了兩步又看見你。”他解釋道。
許是氣氛有些尴尬,她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開始找話:“那個,之前說好了我請你吃飯的,可現在……”
陳頌聲倒是沒有很在意,悠哉悠哉地說道:“這有什麼的,這頓就先欠着,留着下次吃。”
張錄帶着他們去了一家雲港最有名的粵菜館,進門之後,櫃台的老闆擡頭瞄了他們一眼,随即又低下了頭,翻着賬本說:“吃飯來了。”
“帶朋友來的。”張錄說。
老闆點點頭:“二樓包廂,留着呢。”
張錄堪稱雲港吃喝屆的交際花,百分之九十五的店他都吃過。
他們一行人上了二樓,這家店的裝修布局很樸素,簡單敞亮,這會兒一樓大堂裡坐滿了人。
張錄一上來就将菜單交給祁苑:“妹妹想吃啥,随便點!”
祁苑接過菜單,随便勾了兩個菜,又将菜單遞給了陳頌聲。
他拿到手之後勾了一份紅椒牛柳,轉手又給劃掉了。
張錄又推薦了幾道招牌菜,服務員來取菜單的時候,陳頌聲不放心,又囑咐了一句:“那個紅椒牛柳不要,謝謝。”
祁苑覺得奇怪:“為什麼不要?”
陳頌聲喝了口茶:“你不能吃辣。”
“我可以看着你們吃啊。”她說。
他擡眼:“看着我們吃,确定不會眼饞嗎?”
他清楚地記得,在祁苑五歲那年,他和父母去她家裡吃飯,就燒了那麼一道辣菜,千叮萬囑不能吃,她可倒好,眼巴巴地在那兒流口水,趁人不注意叼走一大塊。
結果可想而知,醫院一日遊。
回憶太過慘痛,祁苑用沉默表示她不願再提。
總共是六個菜加一個湯,不出一會兒就上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