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有軟語嬌言之人，說出這般話來，就使人格外悸動了。欣雲一時心跳如雷，未來得及回應，憶晗的吻已如雨一般落在腮邊項上，有些清清涼涼的，卻讓她臉頰不可自控地升溫。
“茏兒，”領口即将被解之際，公主卻悄然伸手制止了，“我身上……有疤。”
憶晗垂眸看向她腕處的舊痕，輕問：“墜崖時留下的？”見其抿唇不答，便又柔聲勸道，“既是因我而傷，這會子還不讓我瞧個清楚麼？”
柔沉的氣息伴着溫言軟語浮蕩耳側，欣雲臉上不由自主泛起一抹紅，抓着領口的手也漸自松了開去。
憶晗順勢解開公主幾處衣扣，果然看到深深淺淺的印迹，細細一數，足足九道！她心下一沉，摩挲着那些疤，忍淚問：“疼嗎？”
欣雲搖頭莞爾：“不疼了。”
憶晗沉吟問：“昔年托啟絮将先師留下的方子制成藥，沒有抹麼？”
公主沒敢說自己抹了幾次見效不大，便棄如敝屣，因心虛地躲開她目光，嘟囔道：“有是有的，隻也未能完全祛除……”稍頓，忽懷揣不安了，“你……介意啊？”那“介意”二字說得極其沒底。
憶晗深吸一氣，一面是對公主愈發生憐，一面卻是要恨死昔年的自己。她将臉深深埋進欣雲頸窩處親了親，柔柔的、悶悶的話音傳進公主耳朵裡，近乎一字一句：“晗兒，我有何資格‘介意’？”
欣雲底心震顫，似有千般委屈如汩汩泉水一般，不可自控地自内心深處湧出，化作熱淚悄然滑落臉頰，她好不容易才壓住哽咽，誠然言道：“不怪你，一切皆是自願，與人無尤。”
憶晗不再續話了，隻窮盡心思要去安撫眼前人。她吻着公主的肌膚，每至疤痕處，都憐惜備至地流連着，氣息氤氲間，手也開始向下遊移。欣雲也抿緊着嘴唇默默承受，生怕一松口便會止不住流露低喘……
好些時候過去，身下終于傳來一陣痛感。
“晗兒……”憶晗嗓音清和，柔如春風，憐愛地将吻落在公主眉眼唇齒間，又怕她吃痛，便暫時止了手裡的深入。
隻此般憐惜是讓欣雲痛感有所減輕，卻也叫她生出一種無可言喻的隐晦難耐——饒是公主再矜持忍禮，終不過凡體俗身，哪經得起心上人兒這般憐憫？她強抑着低喘，伸手環住憶晗玉頸，附其耳邊極低地開口說了一句甚麼，憶晗立時便給了她要的回應。
欣雲炙熱得不敢出聲，腦海裡恍恍惚惚地搜尋着自幼在書上習來之禮法，又不可自控地回憶起經年宮中所受之教誨，隻覺自己方才那句“慢了些”，怎麼看都有誘惑之嫌。未知明朝醒來，茏兒會如何看待自己？會否覺得自己有辱斯文，又會否因此疏離生分……
她這般昏昏沉沉胡思亂想了許久，直到實在抑不住，渾身驟然繃緊又弛，方漸自緩了思緒。
憶晗覺察公主的變化，也輕輕地收回手，擡頭作看時，隻見眼前人春意微銷，眉眼溫潤，心下便有了種前所未有之喜悅——她心心念念的小晗啊，終于完完整整地被她擁有了……
夜漸深沉，四籁靜谧，皓月宛如銀盤懸空，浮雲輕盈缭繞，如煙似紗，如夢似幻。
許久，晨曦淺露，曉風微涼。憶晗醒來見公主睡得正酣，便替她掖好被子，次離床，自暖水釜裡倒了溫水盥洗，取了衣物更換，後便依着雕花窗靜看日出。
欣雲朦胧中翻身一攬，覺枕邊空空，起身打簾作尋，但見憶晗正依窗而立，長發纖腰，素衣粉紗，明明是最尋常的裝扮，晨陽光照下卻透出一種出塵風華，教她一時看得癡了。因悄然下榻，伸手将憶晗腰身一圈，臉頰往其肩胛處親昵地蹭了蹭。
憶晗正若有所思，被人從後面溫柔依偎着，不由莞爾詢之：“醒了？”
“嗯。”那人睡眼惺忪，應得極柔。
“怎不多睡一會？”
“你不在旁，我生床睡不踏實。”公主小有委屈呢喃着，又詢她這般早起床作甚？
憶晗握着欣雲的手，指尖摩挲着那腕處的疤，緩緩解釋道：“經年早起，或讀醫典或看日出，習慣了。”她說着凝視遠方，見紅日初升，襯得周圍萬物熠熠生輝，不禁美眸璨然，“晗兒，你看朝陽多美！”
欣雲被她自然而然的一聲“晗兒”喚得心花怒放，又順着她目光望去，深以為然，遂深情款款承諾道：“以後每月回來，我都陪你看日出。”
憶晗喜悅之情充塞胸臆，緩聲言道：“那到時我便早早做飯，你想吃甚麼，我就做甚麼，咱們邊吃邊看。”
“隻有你我麼？”
“不然呢？”
“再添一人可好？”
憶晗微微詫異：“誰？”
“明妍。”
“明妍是誰？”
見她一臉困惑，欣雲忍不住笑揭謎底：“囡囡啊！昨兒在府上遇到，甚是喜歡，我便送了她一個名兒，”說着又有些心虛，畫蛇添足補充道，“纡馀為妍之‘妍’。”
憶晗不知昨日府上的事，愣了好久才反應回來，彎了彎眉眼道：“晗兒不嫌棄便好。”
“與你有血緣相承的，我喜歡都還來不及，何談嫌棄？”欣雲說着心思一起，便試着提議，“孩子如今是你帶的，我尋思，要不将她過繼進來吧？”
憶晗詫異。
公主也知自己唐突，隻好硬着頭皮解釋道：“其實是我想養個孩子，别的不稀罕，與你有血緣的，我是真心喜歡。這樣，以後每次回金陵，也有人替我在這裡陪着你了。”
憶晗心裡一陣溫暖，回身撫着她秀發道：“有你便足矣。”
欣雲是欣慰的，隻想到自己二度身受重傷，來日必要走在前頭，到時無人照顧憶晗怎生是好？遂還是堅持道：“可我是真喜歡那孩子。”
憶晗見她雖神色執着，手指卻總無意識地摩挲腕處的疤，隐約也猜得出緣由，一時心也軟了下來：“你認真的？”
公主眉目缱绻，點了點頭。
“可囡囡她有點……”
“她挺機靈。”欣雲誤以為憶晗不知囡囡裝傻，未等她說完便搶着解釋。
“……醜。”
萬想不到憶晗是這麼個意思，欣雲登時啞然，好一陣過去，才反應過來，橫了一條心道：“不怕，女大十八變。”
憶晗想了想，無可奈何笑着道：“好吧，依你。”
“真的？”
憶晗微微颔首。
“太好了！”欣雲難掩歡喜，忍不住重新抱上她，信誓旦旦，“我要讓敬思啟絮教她武功強身健體，讓葉子授琴棋書畫陶養心性。她若喜歡，我還讓嬷嬷教些廚藝和女紅。”
憶晗見公主高興得像個孩子，不禁也彎了彎嘴角道：“那我就讓水兒教她認藥，以後慢慢帶着，也不怕這身醫術後繼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