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深沉,屋裡一片靜谧,欣雲緩步上前落坐床緣,心間千頭萬緒五味雜陳,正欲啟口緻歉,卻聞憶晗聲音低回柔弱耳邊響起:“回來了?”
依舊是平靜之語調、慣習之暄寒。
欣雲訝然擡眸,卻又迅速别開目光,隻輕輕地“嗯”了一聲。
“今日回得可比尋常早些。”憶晗神色平靜如常,隻語氣卻略顯乏力,話音剛落,又止不住咳嗽起來。
欣雲連忙伸手輕輕順其後背,話音柔和裡透着三分急切,問道:“可要些水喝?”
憶晗搖着頭,徐緩答曰:“适才已飲。”
欣雲又扶她重新倚回床頭靠闆,關切地問:“可好受些?”
憶晗苦澀一笑,伸手一理微亂垂絲,道:“我好不好受,您會在意?”
欣雲心中無由一痛,一句“怎地不會”差點脫口而出,隻擡眼對上那雙秋水明眸,卻不得不将心底湧上來的話硬生生壓了下去,隻低低緻歉道:“對不住,小姐救了我,我卻恩将仇報出口傷人,我……我……”她想請憶晗原諒,又無顔開口,隻下意識蜷着掌心,不知所措。
憶晗看她心慌神亂,連日來的滿腔焦急委屈不知怎的就作了煙消雲散,乃緩緩道了一句:“沒事,說開就好。”
隻她越是心氣平和,越叫欣雲愧疚難安,沉忖半晌,欣雲方說道:“待你精神好些,我想與你談談……咱倆之間的事。”
憶晗似感意外,擡眸相看:“您當真願與我一談?”
“嗯。”欣雲鄭重點頭,又輕聲低語,“自得知過往以來,心中百般煩亂,便是我再冷靜,亦需時日捋清心緒,望你理解。”
憶晗見她肯敞開心扉,覺二人之間或已近了一些,于是舒心悅然,颔首應承。
欣雲怕她久坐生累,因邊扶她躺下邊道:“這幾日就要搬往秋水别院,接下瑣事甚多,你且好生靜養,夜裡有事,喚我一聲便可。”
憶晗見公子雙手按在自己肩上,又聞其付耳邊溫聲細語,不覺臉頰微紅,眸簾輕垂,低低應了一聲。
欣雲關心心切,倒無察覺異樣,隻騰開一手替她擺正枕頭,卻意外發現底下壓着東西,取出一看,竟是自己曾拿與她拭淚、後又予她包紮傷口的金絲手絹,因甚詫異問:“這手絹你竟還留着?”
憶晗想阻止已來不及,隻低眉垂眼,綿言細語:“此絹質地極好,丢了可惜,我便把它洗淨收着。”
欣雲頗不以為然道:“區區一條手絹,又經染傷口,扔了也不足為惜。”說着就要随手丢棄。
“不可!”憶晗心急勸阻,将之取回,又如珍寶一般攥在手心撫了撫,才低聲解釋道,“你這陣子多早出晚歸,有時幾日都不曾碰面,我把它收在身邊,一如……你就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