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以前的穆岘臣從來不會用這麼粘人的視線凝視他,穆岘臣的工作很忙,經常要處理到深夜,為此,他的視線一直是落在那些厚重的文件中,又或者是那透着熒光的電腦屏幕上,讓他活得好像個隻會工作的機器。
可現在,穆岘臣的視線卻一直落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全身都有點發燙。
但他又不敢提出讓穆岘臣不要再看他。
于是他故作淡定地為穆岘臣倒了一碗被管家先生烹饪的鮮香細膩的營養粥,營養粥還飄散着熱氣,未免穆岘臣吃不下,他便對着小碗吹了吹,這才用小勺舀起一勺子遞到了穆岘臣的嘴邊。
穆岘臣顯然是對這樣的照顧有點不習慣,他很快從臨琅丞的手裡拿過了小勺,道:“我自己來。”
臨琅丞沒有拒絕,将小碗與小勺都遞給了他,遞送的時候,兩人的指腹微微觸碰了下,差點把小碗給掀翻。
“小心點。”
臨琅丞提醒,這才讓穆岘臣重新拿穩了小碗,而臨琅丞在這個時候才放了手。
他知道穆岘臣現在無法習慣他們身份上的改變,但他必須讓他習慣。
于是臨琅丞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然後狀似輕松地與穆岘臣談話。“你說現在是2013年,那你現在就是16歲左右?”
穆岘臣沒有吭聲,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但臨琅丞并未氣餒。“當時我們好像的确是很好的朋友。”
“什麼是好像?”終于,穆岘臣銳利的目光再次掃射到了臨琅丞的身上,那冰冷的眼眸在提醒他到底說了怎麼不負責任的話。
“……抱歉。”臨琅丞抿了抿唇,“隻是時間過去太久,我都有點記不清了。”
穆岘臣的表情似乎不太高興,而這麼有情緒的穆岘臣讓臨琅丞覺得非常好懂。
畢竟在他們再次相遇之後,臨琅丞便再也看不懂穆岘臣臉上的表情了,不是看不懂,應該說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去理解穆岘臣表情上的語言,因為穆岘臣幾乎沒有表情,即便在床上做的動情的瞬間,也好似是一座會流汗的完美雕塑。
那般中規中矩,那般循規蹈矩,仿佛公事公辦的機器人。
所以,再次能看到表情如此鮮活的穆岘臣,讓臨琅丞稍微有點想念,即便他的記憶已經不甚清晰。
到底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啊。
這麼多年,增添了多少的回憶,又忘記了多少的回憶?
臨琅丞想不起來。
但這個時候,他的腦海之中卻閃過了第一次見到穆岘臣的場景。
那是一個酷暑,是臨琅丞剛剛進入高中的時候。
因為家裡的距離比較遠,而可能是青春期長身體的時候,自己總是睡不飽,所以每次都會晚起,進而遲到。
他們見面的那一天,也是臨琅丞遲到的一天。
但是那次,臨琅丞為了躲過門口值日生的記名,他選擇了從學校花園那邊的鐵欄杆鑽進學校,這是他這段時間發現的絕佳隐秘的地點,欄杆可能因為年久失修而可以移動,他隻需要将這塊欄杆往旁邊移動一下,以他當時一米五的身高,四十公斤的體重,簡簡單單就能鑽進來。
這樣,就能躲過值日生的追查,同時班主任也不會找過來批評他。
原先一切都料想的很好,可偏偏就在臨琅丞落地的瞬間,一切被打破了。
他完全沒有想過,竟然會有值日生正巧就在檢查花園衛生環境,而正正巧巧,他的一切舉動,都落在了那個值日生的眼裡。
而那個值日生,自然就是穆岘臣。
那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穆岘臣,高中的穆岘臣可比成年後的穆岘臣青澀許多,而且可愛許多。
臨琅丞當時對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個規規矩矩的好學生,得體地穿着學校的小西裝校服,手臂上别着值日生的紅袖章,看起來矜貴清冷,隻是手中拿着的撿垃圾的鐵長柄,與他整個人的氣質格格不入。
或許是第一次見到從花園外頭鑽進來的學生,穆岘臣幾乎是一直緊盯着臨琅丞的方向,眼神中好似多了一分的不可思議。
臨琅丞卻是整張臉都白了,一時站在枯葉堆中,與他大眼瞪小眼。
終于還是他自己先反應過來,拎起地上事先被他扔進來的書包,拔腿就跑,甚至還在逃跑的途中,因為高興而轉頭對那個少年露出了個搞怪的鬼臉。
意外就是這樣來的。
因為沒有看前面的路,臨琅丞直接被花園中的台階給絆倒了,随即直接“噗通”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疼的他哇哇亂叫。
最後還是穆岘臣看不過眼,把他扶了起來,送他去了醫護室。
回想起這段往事,不免讓臨琅丞會心一笑。
“你在笑什麼?”穆岘臣的聲音穿透他的回憶,讓他蓦地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