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黎帝似是早就預料到越铮會來,已是半夜,他手扶着額,垂眸看着桌案上擺着的奏折,眉宇間帶着些許煩愁。
因而當越铮的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裡響起時,西黎帝隻是擡頭看了眼,但很快便又低頭看去。
“你覺得朕是故意的?荊漠可是朕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朕何故要置他于此境地?”
越铮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西黎帝,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
話雖如他所說那般,但如今的荊漠早已不似當初。即便他隻是一個小小指揮使,依舊讓帝王生了疑心,此番便是帝王對他忠心的試探。
見越铮無言地站在其間,西黎帝眸色微沉,他倒是不知這兩人何時竟關系如此密切,竟能讓越铮因此事而來。
“臣不敢,此事涉及甚廣,背後之人的武力不可輕視,陛下萬不可再讓人單獨行動。”
經此一遭,西黎帝隻能悶聲咽下這個虧,也不再讓人摻合進越铮所查之事,免得他的左膀還沒好,右臂又被折了。
瞧着他的臉色,越铮便也不再多問什麼,但進宮一趟,總不能讓他空手而歸吧。
還不待越铮開口詢問,西黎帝瞥了眼守在一旁的範懷,簡單的對視一眼,範公公便知道他心中所想。
隻見範公公轉過身子将置于桌案上的木托盤端了起來,回身上前幾步遞到了越铮的身前,笑說道:“越大人,陛下自從知曉了荊大人所遭受的一切,便讓奴才備好了這些。若是大人不介意,奴才帶着這些同您一起探望荊大人。”
越铮瞥了眼那木托盤上所放之物,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再普通不過的幾個小瓷瓶,其餘便是些賞賜。他眼神中浮現淡淡的嘲意,垂下眼簾,點了點頭。
在西黎帝的眼神示意下,範公公微躬着身子跟在越铮的身後,一步一步朝着宮門外的方向走去。
而此時的荊府裡,一盆盆血水不斷從荊漠的屋子裡端出來,下人一個走得比一個着急。
越铮到來時,适逢看到這情形,端着血水的下人差點與他相撞,他伸手穩住那下人,看向他手中的血水,難掩聲音中的擔憂,問道:“你家大人如何了?”
下人晃了晃身子,一把穩住手中的盆,擡眸見是越铮,臉上的不耐霎時消失。
“回越将軍,太醫還在裡面醫治,說是傷勢很重,也不知何時能好……”說着,下人回過頭看了眼人進人出的屋子,歎了口氣。
而管家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還不快去換水!停在說些什麼呢!”
聞言,越铮緊抿雙唇,臉色有些難看,他與荊漠的關系雖說不上多好,但他如今的遭遇不免讓人憂心。
瞧着管家過來了,越铮回過頭瞥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範公公,淡聲道:“範公公,怎麼不進去瞧上一瞧?不然該怎麼向陛下禀報呢?”
範公公垂下頭,沒敢應下他的話,隻是朝着自己身後招了招手,随即便有人上前,手裡端着木托盤,低垂着腦袋,手腕微微上擡,将那木托盤遞到管家身前。
管家愣神地看着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東西,再一擡頭,便瞧見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陛下跟前侍奉的範公公,一時間竟不知是否該擡手收下。
見他猶豫心驚的模樣,越铮直接伸出手,一把将盤子接過,不容拒絕地放在了管家的手裡,“怕什麼,好好拿着,這些可是你家大人應得的。”
話音落下,越铮轉身便離開了,隻是離開前與範公公擦身而過時,輕飄飄地留了一句話給他,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範公公臉色微變。
而回到将軍府的越铮還沒等松口氣,他身邊的近侍卻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帶來了一個不算很好的消息。
近侍半彎身遞上一封信與被血浸透的布包,聲音沉悶地開口道:“主子,安排在八皇子府的暗探怕是出事了,去探查的人在原本接頭碰面的地方,發現了屬下手裡這些東西。”
聽到他的話,越铮的視線落在他手裡那些東西上,想到那生死不明的暗探,心中還是不由揪了一把。
到底是跟了自己許久的人,如今忽得知其生死不明,此時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近侍見越铮久久未言,擡眸匆匆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将兩樣東西齊放在他身前的桌案上,心知他此刻怕是不會有所回應,于是走出屋子,輕輕掩上房門。
回過神之際,越铮拿起那布包,一打開,看見的卻是纏着發絲的金銀珠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