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雖說打算暫時冒充女子,靜待時機,但是陸茗也不想就這麼任由鸨頭随意拿捏,于是擺足了士族門閥的貴女姿态,讓花娘子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為了避免花娘子顧忌“她高貴的出身”,派人殷勤侍候,反而不利于之後的行動,陸茗故意激怒花娘子,之後又在言語交談中,不動聲色地給她下了暗示,讓花娘子不知不覺中順着陸茗的思路,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
既然不願意仔細伺候這位高貴的女郎,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後又不好跟之前一樣鎖着,而“她”又一再強調自己身嬌體弱,需要躺着安安神什麼的……
那就幹脆下點藥讓“她”安個徹底吧!也省得找人來伺候了!
等“她”醒了,想必自己也已經跟少郎君一五一十禀報清楚,知道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大麻煩了!
——看來,這位花娘子對我的怨氣委實不小呐......
看看小幺歪在一邊磕青了的額頭,陸茗沒什麼忏悔之心地暗忖。
誘導花娘子下藥,陸茗主要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他現在實在“嬌弱”得厲害,真要論起武力,恐怕連十歲出頭的小幺也打不過,想要脫身,隻能另辟蹊徑。
——說起來也是件怪事,陸茗覺得自己應該是懂武藝的,可是他明明并不會……這種自我認知上的偏差,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
另外一個目的則是降低花娘子對他的警惕心,便于今夜尋機脫身。
陸茗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眼下的障眼法隻能迷惑一時,隻要花娘子再設法打聽打聽,就會很容易發現自己言語間的漏洞,從而産生疑心。
所以,今夜是離開這裡的最佳時機。
摸摸已然有了飽腹感的小肚叽,陸茗不禁感慨這具身體的小鳥胃。話說要不是小幺咽口水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也不會被他發現這裡面的“玄機”。
身上漸漸有了些力氣,陸茗緩了緩,慢慢走到門邊,從門縫裡仔細往外看。
過了一會兒,陸茗回過頭,望着昏睡過去的小幺,抿起唇角,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
兩刻鐘後,有人拎着個小食籃從屋裡走了出來。
時已近晚,光線愈發昏暗,兩個守在小院門口閑磕牙的仆婦回頭,見一人背光而來,容貌身形乍一眼看上去俨然就是小幺,于是也不理會,自顧自聊得熱鬧。
提着籃子的人施施然從兩人身邊走了過去,不多久就把她們抛在了身後。
剛要松一口氣,冷不丁有人從斜地裡竄了出來,叫道:“小幺!”
提籃子的人被吓了一跳,後退一步躲進牆角暗影裡,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方才細聲細氣地道:“原來是李兄……可吓了我一跳哩。你是來找小院裡住的那個漂亮姐姐的嗎?”
李兄伸長脖子朝着院子裡張望,像是一隻大鵝,頭也不回地嘟囔道:“平時不都叫我阿兄的嗎?什麼時候也跟其他人一樣這麼叫了......”
“唉,不說這個了,阿姊不讓我靠近這裡,我這心裡啊,實在是被抓撓的厲害,好小幺,跟阿兄說說,那小美人兒怎麼樣了?”
“小幺”頓了一頓,一會兒方笑道:“漂亮姐姐用了羹湯就歇下了,阿兄今天恐怕是見不到她了呢。”
“不過我聽漂亮姐姐有抱怨過一句,說是屋裡的那些妝粉啊胭脂啊什麼的實在不好,想要找機會跟花姐姐說換一換呢。阿兄何不先提前預備下上好的胭脂水粉,等明天再求求花姐姐,好親自送給漂亮姐姐呢?”
馬臉男聞言頓時眼前一亮,終于肯施舍個正眼給“小幺”,回頭卻正見到“小幺”低下頭在整理鬓發。
他也不在意,隻大聲贊美道:“好你個小幺,平時也沒見你這麼機靈,沒想到關鍵時候居然也能靈光一回!好!就照你說的辦!等阿兄得了美人兒青睐,定不會忘了你!”
說罷,馬臉男火燒屁股一般地跑走了。
陸茗擡起頭,望着馬臉男遠去的背影,眸光閃爍不定,後背已然沁滿了冷汗。
因這名叫小幺的婢女骨架頗大,跟身姿纖細,身量不足的原主竟然看起來差不多,陸茗于是就打上了她的主意。
在藥倒小幺之後,陸茗跟她互換了衣衫,又把她放在床榻上,放下床帳,之後就坐在妝台前對鏡貼花黃……不,是把一頭烏發梳成了小幺那樣的丫髻。
事實上,陸茗不但對人聲辨識度極高,模仿他人說話舉止惟妙惟肖,還精通化妝術。在翻出眉黛對鏡改妝時,陸茗不禁挑了挑眉:看,原來自己穿成陸纭,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鎖着陸茗的小屋雖然不算華美舒适,但日常起居的東西都有,連妝粉等物件兒也齊備着,條件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