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吃過晚飯,沈驚瀾便早早躺下歇息。
秦秋在一旁打坐,春日夜晚的風和煦宜人,透過窗戶拂過她的面龐,吹亂耳邊的碎發,銀緞般的月輝灑下,與她月白的衣袍相融,整個人被月色籠罩,不染塵俗,飄然若仙。
沈驚瀾側躺着,被秦秋的身姿吸引,看得出神。
“怎麼還不睡?在想什麼呢?”秦秋緩緩睜開眼睛,見沈驚瀾愣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驚瀾眨眨眼,然後眼睛眯成一條縫隙:“我在想秦姐姐真好看。”
秦秋“撲哧”笑出了聲。“别貧嘴了,你眼下青黑一片,臉色蠟黃,還不趕緊休息。”
“阿蘭是認真的,沒有貧嘴。”她一本正經道。
“再過幾日便是裴大哥的生辰,秦姐姐可知道裴大哥喜歡什麼?”
她下巴枕在胳膊上,繼續道:“一路上裴大哥救了我許多次,我想好好準備一份禮物,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
秦秋臉上的笑意僵了一下,風正好襲來吹得頭發掃過她的眼睛,惹得眼尾微微發紅。“師兄他……他喜歡練劍。”
真是非常具有裴玄風格的喜好呢。沈驚瀾追問道:“除了練劍修習之外呢?比如筆墨丹青、話本美食之類的?”
秦秋整理好頭發,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笑意重新生動了起來:“師兄兒時饞嘴,但被師父訓斥過幾次之後就十分克制。”
好吃也要被訓斥?沈驚瀾不解:“愛吃又不是什麼大事,為何衛掌門要求如此嚴苛?”
“除妖師既以除妖為己任,免不了一路艱難險阻,是以師父經常教導我們要磨練心志,吃常人不能吃之苦,忍常人不能忍之艱,不能貪圖享樂,太好口腹之欲也是萬萬不可的。”
“明白了,”沈驚瀾點點頭,“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們都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要比普通人吃更多的苦。”
怪不得剛才一桌美食,裴玄看起來都沒平常那麼嚴肅了,而且專挑辛辣的,吃得滿臉通紅連灌了幾杯茶水。
平日裡他總是十分正經,喜怒不形于色,很少見他這般鮮活的模樣。
沈驚瀾眼睛滴溜溜地轉,心裡有了主意。
自小被嚴格管教,天性或多或少被壓抑,好吃不能吃也許還是其次。不怕男主難攻略,就怕男主無欲無求。既有欲,對症下藥,總有成效。
沈驚瀾琢磨着,腦袋突然昏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視線中秦秋的身影越來越模糊,閉上眼睛的前一刻,一把薄劍插進房門,“啪嗒”一聲,幾個黑色的身影悄悄貓進屋裡。
…………
手心癢癢的,一股暖流緩緩湧動。
“阿蘭,醒醒。”
有人在低聲喚她,将她從虛無的沉睡中喚醒。
沈驚瀾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茫然地掃過四周,周遭漆黑一片,不知身在何處。
剛才發生了什麼?她用力回想,腦子卻像漿糊一樣,隻有混沌一片。
“阿蘭?你還好吧?”沈驚瀾一直沒有回應,秦秋戳戳她的掌心,問道。
沈驚瀾回過神來:“哦哦,還好,秦姐姐,我們這是在哪裡?”四肢有點發麻,她想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雙手被反綁在一根柱子上,雙腳也被麻繩纏地結結實實。
被綁架了。沈驚瀾欲哭無淚,到哪都得遇到點麻煩,她是衰神附體嗎?
秦秋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遇到了黑店,店裡那些食客恐怕都是歹人。”
“他們大約在我們的杯子中下了迷藥,不過你放心,我一早便有所警覺,并沒有被藥迷住。”
她摸索到沈驚瀾手腕的繩結處,手指一翻便替她解開了繩子。
沈驚瀾聽傻了:“那秦姐姐為何不提前告訴我?不是不是,秦姐姐既然沒被迷暈,我們為何還會被綁到這裡?”
“噓——”秦秋手指抵上她的嘴唇,“有人來了,裝暈。”
話音剛落,不遠處傳來推門的聲音。沈驚瀾連忙照做,閉上眼睛手背在身後,假裝被綁住。
腳步走近,聽聲音大約三四個人。
“大哥,這就是今晚抓到的兩個妮子,堪稱傾國傾城,俺綁了這麼多女的,從沒見過這樣的。”一個粗糙刺耳的聲音道,有點耳熟,沈驚瀾想起來是客棧喝醉酒的那漢子。
“是不錯,比之前的都好,我都有點不舍得給青村那般糙人了。”
“另外兩個娘們也夠青村的胃口了,不如這兩個就留下來,這模樣身段,可是可遇不可求,縱使千金也難換呐。”
漢子的酒氣随着聲音撲來,一嘴難聞的味道讓本就體虛的沈驚瀾泛起惡心。
一隻帶着厚厚繭子的手摸到她的下巴,粗砺的指頭捏住在她嬌嫩的皮膚上慢慢摩梭,微微刺痛。
再忍下去真要吐出來了。沈驚瀾睜開眼睛,裝作剛剛醒來,瞪着一雙茫然驚慌的大眼睛,烏黑的瞳仁因為剛睜開眼睛,蒙上了一層煙籠寒月般的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