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笑,許家的乖孫都叫你笑莫得嘞。”婦人蘊笑罵道。
男娃兒是每家的盼望,女娃兒頂男娃兒的窩,婦人不厭她絕不可能。也瞧得出兒子在乎頭一胎,婦人莫得夯到做撒子。
悶熱的天,屋裡不是避熱的好地方。
婦人手裡的竹扇上下擺,睨見咬娃娃流汗的娃兒莫得笑臉,她大發慈悲地對娃兒扇了兩下。
許是風吹得安逸,娃兒朝她擺手笑。
“夯貨。”她含笑把扇子向自個兒連擺數回,繼而露出安逸的神情。
單靠手扇,不久便感疲乏。她抹去眉上将落的汗,抱起小臉仿佛遭撒子委屈,擠得皺巴巴的娃兒。
“我可不是你爹娘有心思哄你,”她把掉床上的娃娃放娃兒手裡,瞥過娃兒的笑臉,使不大的力道拍一下娃兒屁股,“不聽話可要遭打。”
許是痛太突如其來,娃兒眼神茫然地呆呆瞥她,不久小嘴便皺巴巴地哼。
“就要哭嘞?”她細瞧娃兒眼裡打轉的淚水,覺有些可笑,“伺候人的貨還矯情,瞧你以後吃多少打。”
話是說得夾着不屑,礙于哄娃兒不是易事,她琢磨片刻,晃晃懷裡的孫女,“再哭便把你自個兒留屋裡。”朝門前快步走。
出院瞧幾個婦人圍坐樹下,她不悅地瞥一眼對門,坐鄭家婦人身旁。
“阿弟來嘞。”鄭家婦人臉挂笑容,像是猛然看到她孫女,神色有些詫異,“今兒咋抱她嘞?”
前兩日許家的吵鬧傳遍整條巷,近處幾條巷,好些人曉得許家遭嘞蒙騙。
理說她該恨極了娃兒,有兩個婦人甚至想她應當要殺了傻笑的女娃兒,不承想她今天竟看顧起孫女。
“她娘去挖菜嘞,我行善,幫她看顧幾個時辰。”
莫得人中意女娃兒,該讓她們曉得,她幫兒媳也為自個兒。
想她說得準是實話,畢竟自個兒腸子裡出來的是兒子。
穿來樹下的風舒緩人心,幾個婦人高興一些,不想說撒子掃興的叫人都不高興。
“為了自個兒的娃兒是該幫。”李家的婦人笑道:“要不耽擱兒子吃食可是大罪過。”
“是嘞。”同在下街,前一巷裡來磨閑的婦人笑了笑,“眼下好生看顧女子也有好處,等過幾年嫁人收的彩禮,說不準夠兄弟們娶老婆嘞。”
她受風而舒緩的思緒蒙一層陰郁。
那時秀芬嫁許家不過兩月,王家便為秀芬她哥娶了老婆。
眼下細琢磨,她哥準使她的彩禮。婦人垂眸瞥懷裡的娃兒,藏不住的厭惡溢出來。
蒙騙她的女子留下的種不配她抱懷裡哄,她不喜多看娃兒的眸子瞥向外側,把娃兒朝地上一放。
土和碎石鋪滿的地不太巴适,小娃兒失些擺弄娃娃的心思,眸子懵懵對她眨了眨。
她似莫得看見孫女呀呀地叫,轉頭擡眸看前面的婦人,咬牙含怨地笑道:“老姊妹有道理嘞!不過還要使些腦子,不然男娃兒家難出好價錢哦。”
她要倒自家的苦水,王、李、鄭家的婦人當磨閑聽着,不時應上兩句,不算無趣。
而最不滿的卻不能責,她啐一口打她的賤人,都看不見人。
她心裡的氣越發重,朝吳家門前同去一記眼刀。
“吳淩今兒出來過莫得?”
王家的看到她眼裡的刺,預備看看她有多記仇,起調子說:“來家的把小易送她家看顧,你怕是等不到她出來嘞。”
巷裡全是偏向她的婦人,要是打起來也好說,她顧着身子,不能自個兒去。
“賤人!”
看熱鬧不嫌大的心生無趣,但吓哭了娃兒。哭聲猝不及防地沖散街上戲園子唱戲的曲調。
她一怒之下側過身,未放下的手欲拍上去。
手下的娃兒微紅的眼冒水,小眼珠冒淚看她,小嘴粘着銀絲哇哇大哭,手裡的娃娃甩了老遠,向她招手不停夠手指。
想到每回娃兒一哭,自個兒兒子便心疼得緊,若曉得把他寶貝的娃兒惹哭,準少不了怨。
她手慢慢放下間,有了一好法子。
與她不遠的婦人見她一雙怒目眨眼的功夫入幾分慌亂,轉身彎腰抱起孫女。
“乖乖咋哭嘞?”方才充斥怨氣的語氣換說不盡的心疼,滿眼關切看仍向她招手的孫女,“婆婆不該把你放地上自個兒耍,”抓住孫女伸來的手,“是婆婆不得!”
幾個婦人神情不似先前平淡,仿佛真見樂趣般瞧她要鬧哪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