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監控呈現在衆人眼前。
昨晚六點零一分,華曼音準時離開公司。
那之後,張言心東張西望,有些鬼鬼祟祟地。
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心裡一緊。
張言心這個家夥,不會真的做了篡改被人稿件的事吧?
那也太壞了。
隻是沒一會,張言心就站起身,向着公司門口走去。
那裡已經站着一位黃衣小哥,手上拿着外賣,張言心看到那人,直接走了過去,說了兩句,拿着外賣走了。
不過她提着外賣去了公司周圍的小公園,那邊并沒有監控。
夏知意有些狐疑,她轉過頭看向張言心,因為坐着的緣故,仰視着她:“取外賣有必要這麼鬼鬼祟祟嗎?”
張言心低下了頭,避免與夏知意對視,有些心虛地說:“我說我最近健身,有忌口,自然要避開别人吃啊,反正他們都下班了,拿回家我媽也會說我,還不如在這吃。”
夏知意轉過身子,無奈扶額,隻好繼續看監控。
過一會,張言心回來了,她包裹嚴實,返回辦公室,坐在了華曼音電腦前,開始更改稿件。
夏知意按下暫停鍵,這次,她聲音有些愠怒:“張言心。”
她擡頭,視線波瀾不驚,對上張言心的眼睛,竟将張言心逼退一步。
張言心身子一縮。
華曼音明明沒盯着她看,她卻察覺到了一股注視感。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華曼音身邊,像是一條盤踞在陰影裡通體潔白的巨蛇,毒牙裡藏着頃刻間緻人死亡的毒藥,隻要華曼音願意,那條蛇絕對會鑽出來,一口咬在人的脖頸之上。
張言心有點害怕。
不,準确來說,那道視線,好像來自于華曼音身後。
陰暗、瘋狂。
粘膩如同腐爛的菌絲,不斷蔓延、擴大自己的領地,宣誓自己的主權。
好像,周圍都是眼睛,盯着她,凝視她。
張言心不由覺得有些害怕起來。
但,她可是唯物主義者啊。
她什麼都不怕。
她不知道的是,華曼音的背後,真的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
華曼音的身後站着一位男人,兩人離得很近很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那男人身形格外高大,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寬闊的肩膀和華曼音形成了極烈反差。
他彎着身子,湊近在華曼音的耳旁,額前碎發有些長,遮住了雙眼。
于是他伸出手撥了撥頭發,頭微微揚起的那一瞬間,視線鎖定在了張言心身上。
他眼睛眯了起來,黑色的同人幾乎占據了大片空間,甚至不斷向外發散,如同一種詭異窒息的美感。
就算是這樣,他也算是俯視,看着張言心,就像是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蝼蟻。
所有人看不到他。
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男人看着華曼音,又看了看張言心,最後湊在華曼音耳邊,漫不經心地問:“要不要我殺了她?”
似是覺得不夠瘾,他又說了一句:“需要我幫你嗎?”
“求我?”他在華曼音耳邊厮磨,唇擦過她耳朵。
華曼音控制不住來了個激靈,心尖又酥又麻。
陸梵生視線落在張言心身上,心底滋生出一股難以言喻地惡意,那是獨屬于厲鬼暗衣控制住的情緒,他邁開了腳步,站在了張言心身後,像是對待林宇那一次一樣,伸出了蒼白色的手。
張言心個子比華曼音還要低上半個頭,陸梵生站在她身後,像是無法被驅散、隐藏在末日烏雲下的海嘯,無法抵擋。
他碰不到張言心,但他可以碰到物體,他可以利用任何一件物品,輕松做到殺人這件事。
輕松到,像是踩碎雨天彷徨在外蝸牛的殼一樣,“卡擦”一聲就碎掉了。
一想到鮮紅生命在眼前墜落的場面,他心裡凝聚出一絲愉悅感,雙眼慢慢變得猩紅。
陸梵生發出了悅耳的笑聲,喉結滾動,呼吸起伏。
華曼音看到了那樣的他,看到他身後聚集的陰氣,在他身邊牽繞,束縛着他的意識,旋轉着,像朵盛開綻爛的彼岸花,每朵花瓣向四周蔓延,凝聚成了一隻隻漆黑纖細的手,瘋狂伸向張言心。
張言心感受到了什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想要向後看一眼,卻什麼也沒看到。
在陸梵生即将做出什麼事情的時候,耳畔傳來了華曼音的聲音。
她的聲音不算上很好聽,有些沙啞,并不像小說中描述的百靈鳥那般的婉轉,畢竟她并不是聲優。
但那種聲音對陸梵生來說,是控制意識灼熱的毒藥,控制他,讓他變得神志不清,像是沙漠中渴求最後一滴水的動物一般,伸出了手。
他眼珠轉動,扭向她所在的方向,最後緩緩扭動了頭顱,骨骼錯亂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響。
他看到她那張臉,看到她消瘦的身軀,心裡一揪。
對于華曼音來說,那道聲音足夠悅耳,這代表着他聽到了她的話,并停止了行動,從那樣嗜血的狀态裡掙脫出來。
華曼音說:“真的嗎?”
她的眼神裡沒有責備、沒有那種利劍一般洞穿人心靈的審視,反而是平淡。
陸梵生靜靜聆聽着,鬼使神差放下了手,身後的陰氣像是崩塌的迷霧,轉眼間沒入他體内,消失不見。
随後,他低下了頭,有些詫異。
陸梵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聽她的話,哪怕那些話并不是說給他聽得,但他還是遵從了,就像是聽從女王法令的士兵一樣,居然沒有生出任何一絲反抗的意識。
他能感受到,意識被徹底牽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