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辰腦子混沌一團,擡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蒼穹,摸了摸自己的臉,沒有雨嗎?
他無法形容那一瞬間自己的心情。
居然哭了。
…
…
言辰,他會殺了你的。
他不會。
相信他的感情,你會死無葬身之地。
不會的。
…
…
究竟是什麼讓他這麼确信?
他更改了計劃,決定在婚禮當天離開廖家,離開廖星河,之後去一個偏遠的小地方,他不想再殺廖星河,給那混蛋點教訓就算了。
言辰突然覺得沒必要因為恨廖星河,就為其賠上一輩子,所以他打算離開,帶着十一一起,往後餘生安好地度日就行了。
鮮血從胸口的傷處滾燙流出,身體搖搖欲墜,言辰的眼前出現了片刻清明,他漸漸看清了廖星河的模樣,一身幹練的武裝黑衣,殺伐果決,不留餘地。
是啊,這個男人為了程念要殺他。
他到底憑什麼信心滿滿地以為廖星河永遠不會傷他?
在現實面前,在心口的疼痛面前,一切堅信都敗得一塌糊塗。
嚴北羽說得沒錯。
隻是他太年輕,太淺薄,什麼都沒聽進去。
直升機上陸續有廖星河的私人部隊荷槍實彈地降落,将遊艇上的人都一一控制,唯獨有一個人他們不敢靠近。
言辰中槍後,跌跌撞撞地後退,撞到了船杆上,而他的腳下……
僅短短片刻,血就流了一地,應該是傷到了大動脈,而且看那個傷口的位置和流血的速度,很可能傷了到……
“阿辰,别再退了!到我這兒來……”
廖星河慌亂地喊道,臉上籠罩了一層絕望。
在廖家主宅,他對嚴北羽早有防備,輕而易舉就将人拿下。
據嚴北羽所說,言辰曾經的計劃确實是在婚禮上暗殺他,那現在的計劃是什麼,廖星河逼問了半天,嚴北羽都沒再多說一句。
他懷抱着最後一點期望,急匆匆乘直升機趕往海上去找少年。
他原本隻是想問清楚的,但剛靠近遊艇時,就遠遠看見程念一身是血的跪在地上,一副傷得極重的瀕死之相,而言辰提槍上前,冰冷的槍口對準了程念的腦袋。
所以他才……
他以為言辰要殺程念,可離近一看才發現,程念雖然一身是血,傷的卻都不是緻命的位置,開槍的人明顯手下留情,隻是想單純地控制程念的行動。
錯了,一切都錯了。
廖星河開的那一槍,原本是對準言辰的肩膀,可程念猛地撞向言辰,導緻言辰身體一晃,中槍的位置出現了偏頗。
正中心髒!
廖星河隻覺得五髒六腑都攪在一起,疼得他心亂如麻,悔恨、懊惱、絕望和害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使他整個人都在發抖,試探性地緩緩朝少年的走去。
言辰聲嘶力竭地吼道:“别過來!”
他一說話,血就從嘴裡源源不斷的湧出,場面看着十分駭人。
“阿辰!”
言辰一手拿槍指着他,禁止他再靠近,一手捂住臉,似乎在笑,又似乎在哭,“哈哈哈哈,你要殺我,你要殺我!”
“沒有,阿辰你聽我說,你現在先到我這邊來,我們先治傷。”
言辰不為所動,緩緩放下手,臉上的神情淡然涼薄似從前,又似乎和從前不一樣了。
他笑着,原本冷心冷情的人生怕第一次笑得那般燦爛,可嘴角流血不止,喃喃道:“廖星河,我好像有點懂了。”
廖星河心一慌,顫聲道:“什麼?”
“喜歡,”言辰擡頭望着天空,太陽落山了,夜幕覆蓋蒼穹,隻見星河璀璨,“我好像有點懂了。”
原來是真的。
喜歡,是很暖很疼。
廖星河的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嗡嗡作響,他自己像瘋了一般,狼狽地喊道:“阿辰,你站在那裡别動,我求你,就當我求你……”
言辰一手輕撫船杆,身後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最後淡淡道:“廖星河,下輩子别再追過來了,我不再遇見你,你也不再遇見我,我們……”
他身體向後倒去,落入海中。
“生死不見。”
那句餘音傳入廖星河耳中,如五雷轟頂,有什麼把心撕碎了,疼得麻木。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頃刻消失,隻有少年的話語在耳中放大,墜海的動作被無限放緩,可即便這樣,即便他拼命跑過去,還是沒有抓住那個人。
我們……生死不見。